133、火车日常(01)_到站请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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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火车日常(01)

  “所以,你们也是?”

  在过道里,那个年轻男人打量着上车的四人,微微屈着身体,显然是戒备状态,这会儿他的武器跟背包都消失了。

  “跟你一道的,没错。”左弦往车门那侧侧头,率先抛出好意:“先吃个饭吗?”

  对方看上去稍微放松了些,不过他没有往前走的打算,而是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你们先请。”

  这会儿车厢里没有多少人,温如水坐在桌边,桌上放着酒跟烟灰缸,她瞟了一眼众人,把自己的杯子倒满,冷淡道:“这次就一个新人?”

  苦艾酒兴致勃勃地走过去坐下:“伏特加?这么好兴致?”

  “其他人呢?”清道夫问。

  “要么死了,要么在死的路上。”温如水只顾着看她的杯子,全然不在乎四周的人,然后端起来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她像突然被掏空了,只残留下皮囊,填充着一杯又一杯的燃料,用以沸腾即将枯竭的生命之火,“本来还有几个人,半个小时前都下去了。”

  木慈吃了一惊,愕然道:“夏涵跟罗密桑……?”

  温如水厌倦地点起一根烟,她以前很少或是从来不抽烟,起码在木慈印象里是这样,然后慢慢吐出烟雾来:“听不懂吗?死了。”

  车里沉默许久。

  “真搞不懂。”温如水晃了晃重新被满上的酒杯,酒液澄澈、纯净,像是一杯白水,只有入喉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冰凉过后烈焰般灼烧的刺激,喃喃道,“我怎么还会在这儿。”

  然后一饮而尽。

  苦艾酒没再说什么,只是又要了个杯子,跟着她一起喝起来。

  上车的年轻男人小心地避让过餐车,他对听到的信息一知半解,只好皱起眉头:“喝酒应该不是必须的开餐礼仪吧?”

  “不是。”木慈说。

  “我去洗个澡。”清道夫目不斜视,“你们自便。”说完他就离开了。

  左弦脸上流露出些许无奈来:“我能指望你们两个酒鬼把事情告诉这个新人吧?毕竟我们还要从他身上得到一些情报,我跟木慈都想去洗个澡。”

  苦艾酒做出被恶心到的表情,然后举起酒杯敬他:“放心去吧,保管你们出来的时候这位鸟科专家能跟人类正常交流了。”

  对方皱起眉头,却没有出声反驳。

  木慈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他还是没有从夏涵跟罗密桑的死讯里回过神来,回房间沉默地洗了澡,换了套衣服。

  他在房间里待在左弦来叫为止。

  “人是很脆弱的生物,也并不是任何事情都能有始有终,看到曙光却倒在路上的人从来不会缺少。”左弦靠在门上,他们都经受过太多失去,对死亡也显得漠然,“你要休息一会儿吗?”

  “我知道。”木慈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就只是……缓一下。”

  木慈还记得罗密桑因为选择困难症而喝牛奶时的表情,也记得耐心帮他们疏导负面情绪的夏涵,回忆里他们总是挂着甜蜜的微笑,让人放松,像是从来没有负面情绪。

  他们谈不上是特别好的朋友,却也不是完全的陌生人,甚至称得上熟悉,因此这种惆怅感也来得更深。

  于是他放任自己难过了几分钟。

  左弦点了杯热巧克力给他喝,很烫,糖分暂时地驱散了那些忧郁的情绪,木慈觉得又有了点力气,直起身体往外走去。

  出门时,温如水端着她的半杯酒摇摇晃晃地往回走,她今天穿了一件很漂亮的裙子,还踩着高跟鞋,化了妆,如果不是被她的情绪跟烟酒夺去注意力,木慈本该注意到她今天穿得很特别。

  她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过得很好。

  化妆能掩盖很多东西,除了心。

  温如水脸上湿漉漉的,也有可能是化妆的闪粉,让人想起阳光下的水波粼粼,她没跟任何人打招呼,靠着车窗慢悠悠往回走,然后在原本是夏涵跟罗密桑住处的空房间外用力地拽拉着门。

  门把手巍然不动,她靠在门上,慢慢滑下去,哽咽着,泣不成声,事实上那更像低声的嘶吼,木慈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紧接着温如水喝掉了剩下的半杯酒,把杯子砸在门上,抹着嘴又歪歪扭扭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就像摔下来的这只酒杯,看着还算完整,实际上已经支离破碎。

  “走吧。”左弦催促道。

  木慈这才转过头,跟在了左弦的身后。

  苦艾酒招待他们的鸟科专家一顿大餐——尽管对方只是喂养了几只鸟,甚至很可能是为了偷它们的蛋,不过考虑到火车上没几个人跟鸟类建立过这样深厚的投喂关系,在对比下说他是专家也无可厚非。

  对方的吃相极其奔放且狼藉,可并没有弄脏桌子,甚至还用面包把盘子上的汤汁擦得干干净净,直到打起饱嗝才停下,随后他又把一大杯满满的柠檬可乐喝了个空,才惬意地长出一口气。

  “我想起青旅的事了。”苦艾酒不无忧愁地看着这名新人,显然心有余悸,他端着半杯伏特加,迟迟没有下嘴,体温快要把酒给暖变质了,忧心忡忡道,“为了避免有人不知道,我已经劝过他了,这不关我的事,火车虽然会治愈伤势,但是撑死算吗?”

  “你小心胃穿孔。”左弦只是这么说,“毕竟我们也不确定火车治不治这个。”

  苦艾酒语气亲切:“很好笑,喝完这瓶我的胃大概才能找到点感觉。”

  鸟科专家连杯子底部的柠檬片都没放过,他嚼着已经被可乐泡得失味的柠檬片,趁着谈话的空隙穿插道:“如果有人想知道的话,我叫张信鸿。”

  他们暂时停下来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现在张信鸿也知道他们这群人的名字了,在整个过程里他又叫了一大份薯条不停地嚼着。

  “所以我们在一辆火车上,然后每次下车都会进入新世界,要做的就是拿到那个世界的核心或者说重要物品来换一张回家的车票。”张信鸿沾了满满的番茄酱,把薯条完全塞进嘴里,难为他一边吃还能一边口齿伶俐地说话,“由于我上车没得到任何提醒,这个规则是你们试出来的?”

  左弦说:“没错。”

  “那一定挺不容易的。”张信鸿点了点头。

  木慈忍不住道:“需要我们等你先吃完吗?”

  “没必要。”大概是丧尸世界遗留下来的习惯,张信鸿相当雷厉风行,“时间不等人,我们最好快点解决这个麻烦,免得发生任何变故。你们想从我身上知道什么?”

  苦艾酒赞叹道:“我开始喜欢他了。”

  “所有。”左弦坐在他的对面,扫过那些刚油炸出来的薯条,里面有一些已经开始变软了,软趴趴地贴在盘子上,又很快被揪走,“你的同伴、经历、过程,还有任务等等。”

  张信鸿不解地皱起眉头来:“你知道这个要干嘛?既然你们已经总结出规则,那么拿东西,下车,回家,就完事儿了。”不过他很快就变得恍然大悟起来,“我知道了,你就是电影上那种拯救世界的主角,在别人跑跑龙套的时候,你负责解密之类的。比如我们努力活着,而你要跑进去找疫苗。”

  木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

  “我在努力。”左弦啼笑皆非。

  张信鸿又点了一杯柠檬水,他沉思片刻,似乎在总结什么:“我们最早出现在弗朗戈,总共十七个人,总时长一个月。当时弗朗戈变得非常混乱,第一天就死了三个人,车票是队里一名大学教授发现的,也是他判断我们进入到某种规则里。”

  左弦若有所思:“二十一个人,又是大站点。”

  上一次的大站点是左弦、木慈、苦艾酒一起经历的,按道理来讲没这么快,撇开新人,那么只剩下一个人,这是清道夫的大站点。

  “什么?”张信鸿没听清。

  “某种规则?”木慈很快就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好奇地问道,“什么意思?”

  “我也不太懂。”张信鸿挠挠头发,“他说了很多专业名词,搞得好像我选了他的课等着期末考试一样。他后来给我翻译了个人话版本,简单来讲就是,我们集体出现在某个地方,又出现相关的信息,这之间有相对应的联系。不过我们之间出现了分歧,有些人觉得这车票纯粹是个屁话,他们打算离得远远的;而我跟另外一些人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跟着他走了。”

  苦艾酒几乎是幸灾乐祸地挑起眉:“所以你们分队了?”

  “比那更糟。”张信鸿的脸上忽然掠过一丝讥讽,“队伍里有个女生趁着半夜偷了我们的东西跑了,因为她并不想去死城,可没有任何筹码来保障自己,所以她决定先跟着我们走,等得到足够的物资后再去加入另一只队伍。等我们追过去的时候,她又被其他人抢了,而且……”

  他没有再说下去,不过人们的想象力已经能填上后面的版本了。

  苦艾酒大惊小怪:“木慈,他是个倒霉版本的你啊。”

  “哈——哈——”木慈干巴巴道,“很好笑。”

  张信鸿耸耸肩膀:“这件事过后,队伍里就开始四分五裂,大家互相怀疑猜测,后来教授跟他的学生改装了一个无线电,收到了很多陷阱,一开始谁都没意识到,我们还以为是……军队,可实际上是吃人魔,他决定把我们做成干粮,等逃出来的时候,队伍里的怀疑跟猜测都没有了。”

  苦艾酒喃喃道:“我确实想过很糟的情况,可没想到这么糟。”

  “快到死城的时候,只剩下我跟教授,进城时教授被咬了。”张信鸿顿了顿,那张脸上终于显露出一点伤心来,“我……杀了他,所以就剩下我一个了。”

  木慈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道:“节哀。”

  张信鸿没沉浸在情绪里太久,他很快抬起头来,脸上的神色让人想到悬崖上的鹰:“那你们呢?你们是怎么来的?”

  “四个男人,其中三个身手都还不错,还有一个曾经也勉强算是运动健将。”苦艾酒摊开手,“最重要的是,我们都敢杀人,所以,不接触,不来往,不靠近,就这么过来。”

  张信鸿点点头,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确实是个好办法,如果我们早些意识到的话,也许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左弦没有参加闲谈,他思考片刻后继续问道:“你在死城里生活了多久?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算你问对人,我还真知道一些情况。”张信鸿放下水杯,认真道,“为了确保进入死城安全一点,我们做了不少功课,总之,大概是一两年出现了某种病毒,不过人们把它当流行性感冒没多在意,呃,问题就在于,有些人免疫这个,而有些人则是培养皿,于是这玩意花了一年的时间,加上某些科学家小小的帮助,总之它借助人类成功开始自我变异,然后丧尸就爆发了,死城就是第一站。”

  左弦沉思道:“这个世界是无政府的?”

  “有,不过……嗯。”张信鸿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讲那些,反正就是一开始还可控,甚至军队也来了,他们清理掉大部分的尸潮,又去抢救实验室,结果没有人活着出来,只留下一堆装备,后来狂欢就开始了。”

  “等我到死城的时候,这个国家精密的运转终于被许多崩坏的螺丝钉彻底卡死,它完完全全的瘫痪,而死城内早就人为制造另一个小机器来让少部分人类更好的运转。”张信鸿沉默片刻,“他们占据了资源最好的街区,有枪,有食物,彻底封锁了实验室,于是就得到了一个城市,最早他们还会管一下外头,后来电源没那么充足了,他们就死守着自己的地方。”

  左弦沉吟道:“我们进去的时候看到一群丧尸在外面游荡,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他们背叛了死城。”张信鸿冷漠地回答道,“据说是这样,总之叛徒们没逃出去就被抓住了,然后被捆起来,他们放下几只丧尸,让这些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朋好友变成丧尸,再轮到自己,以此取乐。”

  “人渣!”木慈忍不住骂出声来。

  “后来我猜这事儿慢慢开始满足不了他们的恶趣味了,于是他们又办了个斗兽场。”张信鸿疲倦地抹了把脸,“还能趁机收门票钱,不过那倒也不算件彻底的坏事。”

  木慈错愕地看着他。

  “我需要一个安全的环境沟通,交流,跟人说话!哪怕是一群疯子。”张信鸿很敏感地瞪回去,完全了解那个眼神意味着什么,严声厉色,“也许你们可以一个人孤零零地待上三百多个小时,不跟任何人交流,吃饭、睡觉,醒来,可我不行,我需要自己还活着的证明!”

  木慈安静地说:“抱歉,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不过这样一来,也可以解释他为什么去斗兽场,又为什么不跟任何人交流仍然没有任何沟通障碍。

  一个人如果长时间不开口说话,他闲谈时绝不会这样利索。

  “多谢。”左弦说,“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你可以去休息。”

  “无所谓。”张信鸿淡淡道,“你们也告诉了我相关的信息,等价交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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