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第五站:“死城”(23)_到站请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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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第五站:“死城”(23)

  木慈醒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手边放着几个小面包,塑料包装胀鼓鼓的。

  空气里没有散发一点食物的香气,看来苦艾酒没有煮晚饭,在最后一个晚上,所有人都显得非常谨慎,避免发生任何意外。

  清道夫靠在墙壁上,手边就是武器,他的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之中,嘴唇绷得很紧,看上去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就会惊醒。苦艾酒仍然睡在吊床里,他这方面跟左弦惊人地相似,只不过左弦对于自己的放纵表露在应对人际关系上,而苦艾酒则是个彻彻底底的物质享受派,哪怕是这么危险的时候。

  说到左弦——

  木慈没碰食物,而是转动着目光,他看见端着望远镜的左弦从窗边的月色下蓦然地往后退去,将自己完全藏在夜色当中。

  “你在偷窥?”他尽量将自己强硬的声音放得轻柔一些,免得吓到左弦。

  左弦当然没有被吓到,他只是闷笑出声,叹息道:“你说的我好像裁缝师汤姆一样。”

  “这跟裁缝师有什么关系?”木慈忍不住流露出困惑的表情,他歪过头,觉得左弦的言行都是一样的难以理解,“我没听出这有什么联系。”

  “英国的一个美丽传说,戈黛娃夫人为了让丈夫减去对市民的重税,答应裸体骑马过市,所有人都躲在家里,拉下窗户,只有一名叫汤姆的裁缝师违反了这一原则,选择偷窥。”左弦回头看了他一眼:“peepingtom,偷窥狂的由来。”

  “啊——”木慈这才发现自己是知道这个故事的,只是没有这么清楚,于是摸摸下巴:“我听说过这个故事,我记得那个裁缝最后瞎掉了。”

  左弦忍俊不禁:“那就祈祷我不会吧,毕竟我已经被近视很多年了,如果再瞎掉,那可就真是完完全全的得不偿失了。”

  于是话题又绕转回来。

  “你到底在看什么?”

  左弦又看了一会儿望远镜,才把它递给木慈,调整了下他的姿势跟方向,望远镜看出去的只有被月光微微照亮的一点道路,还有一抹幽影。

  是丧尸?!

  木慈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影子很快就失去了踪影,他摇摇头,那个影子很正常,并没有歪七扭八的,更没有丧尸那种僵硬感。

  “看见了吗?”左弦从背后把木慈抱在怀里,头搭在肩膀上,像是赖在他背上的一只超大玩偶熊,低声询问道,“是什么东西?”

  “影子。”木慈不自觉地压低声音,谨慎道,“是我们的‘邻居’吗?他大半夜去哪儿?”

  说到邻居的时候,木慈举起手指做了一个引号的手势,看上去有点可爱。

  左弦的眼睛里带着笑意,他很轻地说道:“我不知道,正常社会下的普通人总有点夜生活,酒吧、咖啡厅、约会、酒宴,去认识点新朋友之类的;不过现在既没有一个正常的社会,也没有一个普通的人,能让一个人冒着危险出去,要么是很要紧的事,要么就是他去的地方一点儿也不危险。”

  “找药物?”晚上稍微凉快些了,不过两个人紧挨在一起还是有点热,木慈没有抱怨左弦的重量,实际上跟另一个人紧密地贴合着,他感觉到某种古怪的满足感,“比如说有人生了病所以要去医院找药?”

  由于木慈的身体下意识向前探去,左弦的下巴从他的肩膀微微滑到肩胛骨上,只好单手撑在桌子上减轻压力,认真思索着:“可是公寓后面就有一家诊所,一个生存了这么久的人,没道理舍近求远,如果情况严重到小诊所都不能满足他,难道指望医生变成的丧尸还能再精准无比地拿起手术刀吗?”

  “也可能是没药了。”木慈有点不服气,“诊所说不准早就被搜刮空了。”

  “我们路过那儿,虽然你可能不记得,但是我很确定,那里的药还没到被搜刮空的地步。”左弦微微眯起眼睛,忽然又道,“你有没有觉得,对于一个城市来讲,赫默本太安静了。”

  木慈还没从影子的事里回过神来,他调整着望远镜,皱起脸敷衍:“安静?你认真的吗?”

  “我认真的。”左弦轻轻呼出一口气,“赫默本是个大城市,比弗朗戈更大,我们曾经担心它会出现尸潮,可现在怎么样?它安静无声,充其量比弗朗戈热闹一点。我们在外面也看见了,它被人为地封锁起来,说明起码曾经有人试图来消灭过这些丧尸,清扫了区域,可是……”

  木慈终于离开了那两块打磨得透亮的玻璃,谨慎地说道:“可是他们没成功?”

  “也许。”左弦用了一个很委婉的词汇。

  木慈抿着唇,目光犹豫:“你认为……”

  他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完,外面忽然大亮了起来,远处火光熊熊燃烧着,几乎要把整片天空都烧起来。

  “他去纵火了?!”木慈的舌头几乎都打结了。

  “这可不是单纯纵火的迹象。”左弦拿过被木慈搁置在手里的望远镜,仔细观察许久,他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怪异又恐怖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放下望远镜,对一切都失去兴趣一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闭上眼睛,看着立刻就要睡着了,而木慈对一切几乎是摸不着头脑,他只好凑到座位边上去,干脆地坐在地上,仰头问道:“怎么了?”

  起初左弦不想理会,仿佛这样就能让木慈的好奇心冷却消失,可木慈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温暖的体温凑冰凉的膝盖很近,于是他不得不睁开眼睛,叹息起来:“你想去看看吗?”

  “去看看?”木慈简直糊涂了,“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希望我的怀疑是错误的。”左弦漠然地回答,“我不想误导你。”

  木慈想了想:“那就来误导我吧。”

  如果这句话不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左弦会承认它很具有诱惑力,然而此刻他只是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

  “斗兽场。”

  这三个字让两人凝固在了原地。

  古罗马的斗兽场可不止拿来让野兽争斗,还包括奴隶,也许现在奴隶跟野兽都指向同一样东西。

  丧尸。

  “嗷——”在吊床里翻大概是第三百个身的苦艾酒痛苦地掩住了脸,“我是不是醒来的不是时候?”

  木慈的脸色严肃起来,他把清道夫也叫醒了:“相反,也许正是时候,考虑到我们接下来还有十几个小时,我们必须得去看看情况。”

  清道夫跟苦艾酒往外看了看那映照着天际的火光,表情都不太好看,特别是听两人说了来龙去脉之后,变得更加难看。

  “一分钟事态都会变化,更别说十几个小时了。”清道夫深呼吸一口气,点点头,“如果真的是斗兽场,问题就会变得有点严重了。”

  要是……某些人真的在收集丧尸,那么他们以为的尸潮很可能不是不存在,而是被困在某个脆弱的牢笼里,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这绝不是坐以待毙的时刻。

  四人清点了自己的装备,没有开门,而是顺着消防梯直接离开了这栋公寓,往火光走去。

  在黑夜之中,明亮的灯火也许能指引迷失之人回家的道路,可谁也说不准,那到底是不是来自幽冥的鬼火。

  在火焰的照耀之下,四人能清晰地看到许多活人从黑暗之中走出,他们汇入队伍,就像是溪流汇入大海,悄无声息。很快,一大片区域被各种各样的路障阻拦起来,只开放了一个入口,四人看见前面的人遵循着某种规则向守门人缴纳入场券,比如蛋白棒、肉罐头、甚至是几张明星海报等等,然后换来一个红印。

  如果不是所有人看起来都很落魄,木慈几乎以为这是一场普通球赛。

  因为众人看上去都很……平静、自然。

  他们也走过去,这才发现守门人是个独眼龙,他似乎总在观察什么,让人感觉到被窥探的不适感,左弦凑在木慈耳边很轻地说了句:“汤姆来了。”

  木慈的脸部肌肉忍不住抽搐起来。

  守门人虽然瞎了一只眼睛,但是记忆力却不错,他的声音嘶哑又古怪,仿佛爬行试探的蛇,望着肉罐头的独眼里流露出贪婪狡诈:“新来的?”

  还没等清道夫回答,苦艾酒将他挡在身后,露出所向披靡的慵懒笑容:“这就是入场券?还是你要继续浪费时间。”

  后头顺着他的话起哄,发出不满的“嘘”声。

  守门人只好把他们放进去了,用一块红章在他们的手上盖印,阴阳怪气地说道:“看来你们用不着我的好心提议了。”

  于是他们终于看到整个斗兽场的规模,它不能说不大,可绝对称不上宏伟,斗兽场的主体战场是赫默本的中心广场,雕像被推倒,喷泉已经枯萎,宽松的铁丝网牵连起几个街区的路口,形成一条不算坚固的屏障,不管是地面还是铁丝上都已经泛着陈旧腐朽的气味。

  路人看着他们的样子窃笑起来:“别靠太近。”他洋洋得意,“小心被当成猎物,或者被电死。”

  座位并不固定,任何人都能挑选自己想坐的位置,四人找了个阳台坐下,不算太高,但足以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火焰之下,每个人的脸看起来都像是魑魅魍魉,虽然什么东西都还没有出现,但场子已经热闹起来了。

  左弦的猜测是正确的,这让木慈的心止不住在下沉。

  倏然,喇叭滋啦乱叫的电流声跟丧尸饥饿的低吼声一同响起,木慈被这尖利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捂住耳朵,看见许多丧尸从某个入口涌出,它们看上去枯瘦、饥饿、面目狰狞地几乎能看清骨相。

  有几只冲得太快,或是被人类的香味所吸引,一头撞在了通电的铁丝网上,很快发出焦臭味来,这却引发了不少人的大笑声。

  “他们的电还在。”清道夫对斗兽场的内容不上心,而是认真观察着设备,稍稍松了口气,“设施也做得很齐全,也许某天会阴沟里翻船,不过应该不会是今天。”

  苦艾酒摸摸下巴:“这座城市应该是有建立战时的地下基地,可惜没派上什么正经用处,不过确实是个做斗兽场的好地方。”

  整个过程都没有什么好看的,丧尸们因为饥饿会进行同类互食,显然它们已经是一批饿得非常彻底的丧尸,加上主办方把一个逃票的或者是叛徒丢进去后——喇叭太尖锐了,又或者是火光太明亮,木慈几乎是头晕目眩,根本没听清楚。

  气氛达到了最高点,丧尸们扑上去,几秒钟的时间就将那个还在尖叫的人分食了,然后尝到血肉滋味的他们开始互相啃食,霎时间整个场地里都是厮杀啃咬的动静。

  木慈看见所有人的脸上,被火光照得那么明亮,几乎全都涌动着兴奋、快意、残酷的神态。

  他们发自内心地享受着血腥又残忍的一幕,从其中获得野蛮的快乐,看着这些沦为低等的生物自相残杀时,从被围堵的困境里脱身而出,享受片刻高高在上的乐趣。

  他们比丧尸更像嗜腐的秃鹫。

  “如果人回归原始,那么他们就会将曾经的路再走一遍。”左弦静静地观赏着这些,他紧紧握住了木慈的手,“所以这才是死城。”

  并不是因为这座城市死去,也不是某些人死去,而是在结束一定的混乱之后,固守在这里的人蛮横地杀死了数千年来人类努力营造的文明,让他们回到了更古老的时代。

  他们都在腐烂,只不过腐烂的地方跟程度不同。

  木慈的胸膛不停起伏着,他想吐,不是生理性的反胃,而是心理上的,火焰让一切都原形毕露,让他看得太真切,不论是丧尸的撕咬,还是看客的脸。

  他们在死者身上寻欢作乐。

  老人、小孩、青年、妇女,他们都被归结为同一个物种——丧尸,它们失去生命后,变成怪物之后,又再度被剥夺尊严。

  这场饕餮盛宴持续了足足两个小时,场地里还剩下五只吃饱的普通丧尸,于是他们又再放出那些格外健壮的丧尸。

  木慈想起了加油站袭击清道夫的那个退伍兵丧尸,它微弱的本能里,下意识保护着那个老人跟营业员,又想起了袭击苦艾酒的那名巴/雷/特贡献者,看得出来它曾经身手不错。

  显然,这里的主办方跟他们一样发现了这些卓然于其他普通丧尸的优点。

  他们找到了“角斗士”。

  如果发生任何意外,就像是电影或者小说情节特意安排的那种,故事总是需要某些剧情来推进,也许木慈会好过一些。

  事实上,他们看到了凌晨三点钟,没有任何意外发生,这个世界以它固定的频率,有条不紊地运转着。

  正如清道夫所说,也许是以后,可不会是今天。

  这让木慈意识到一件更加恶心的事。

  这个世界同样是真实存在的,它并不是火车为了伤害他们而故意制造出来的,故意挤压他们的生存空间,而是它本身就如此堕落跟野蛮。

  下午两点整,火车穿过逼仄的街道,来到公寓楼之下。

  对面喂鸟的住客失手把整块面包都掉在了遮阳棚上,他迅速回到房间里拿上自己的所有装备,然后从消防梯上跳下去,落在火车上。

  清道夫挑眉道:“你们觉得这是巧合吗?”

  苦艾酒舒展着自己的身体,耸耸肩道:“谁说得准呢,指不定命运女神引导我们相见。”

  他们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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