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执意(二)_渡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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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执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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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去功法,自我了断。

  这八个字一出,连江亦捷都为自己的疯狂感到骇然。他不可抑制地战栗起来,缓慢抬头,听见吱嘎一声,陈则期推开了殿门。

  陈则期的身量比常人纤瘦,面容秀气,但眉眼间有坚毅之色,又因修炼的《无风剑法》路数与刀法相近,气质千锤百炼,魄力逼人,不会让人轻易将他错认成女子,也不会因他瘦弱而小瞧了他。

  “五年前你年纪小,得知你师父和韩峰主双双惨死,韩烬又将你一人弃在生死峰不闻不问,你尚能不动声色,如今年岁和心性见长,为何不能忍了?”

  陈则期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殿前的江亦捷,见他面色惨白,交握的双手不停颤抖,心中既有怒,也隐隐有些不忍。

  江亦捷俯**,再一狠狠叩首:“请师父成全。”

  他磕得实实在在,有股要磕个头破血流的狠劲。陈则期慨叹一声,强硬道:“方才那番话你收回去,我就当没有听见。”

  “师父,我已下定决心。”江亦捷道,“我不求您和韩烬帮我,只求您不要刻意阻拦,只在檀山论道这一件事上放手让我去做。”

  陈则期从没见过他这副犟劲,耐心逐渐磨尽,将那点不忍也尽数淹没了。

  “你到底犯了什么魔怔?连生死都随意挂在嘴边,若是韩烬知道你有自我了断的念头,他会作何想法?”

  江亦捷仰头看他,眼神看似平静,内里却空茫黯淡,像是被雾蒙住了。

  他没有想过。

  陈则期见他不语,以为他内心有了松动,便强压怒意,说道:“檀山的凶险你不是不知道,你惯会为韩烬着想,我不懂你为何单单在这件事上执迷不悟。”

  江亦捷垂下眼,掩去满眼的酸楚。

  他张张嘴,艰涩道:“……因为刺心环。师父,韩烬他用上了刺心环。”

  说出这“刺心环”的瞬间,江亦捷想起他的神识进入韩烬体内后目睹到的那个精巧小环。那小环在宿主入妄之际带来的刺心之痛,堵塞筋脉之痛,现在都好似真切地发生在他的身上。

  韩烬用上了刺心环,意味着他早已需要江亦捷留在他身边。但他没有选择江亦捷,他选择了刺心环。

  五年间,江亦捷一直有所疑虑。他怕自己真是拖累,怕自己从始至终就当不上韩烬的剑道伴侣。

  他入道以后,眼里只有小青山的三人,顶多再有滁涂山的严家兄弟。他在滁涂山上时曾为韩烬和严子崇斗剑时剑拔弩张的情境担惊受怕,以为严子崇和韩烬的关系亲厚,切磋起来必当有所保留,免得伤了对方。

  可想正是因为二人亲厚,才不愿藏掖实力,辜负对方苦修苦练的剑心。要招招豁尽全力,打他个酣畅痛快,才不枉二人莫逆一场。

  严子崇与韩烬年龄相仿又棋逢对手,当得上是志同道合,可一路互诤互助,并肩前行。

  反观他,于修道是白纸一张。不谙宗内大小事,不通世族复杂人情,出事了只能等着韩烬和孟溪微来救。

  他似乎仅会在韩烬面前做做服软讨好的样子,盼韩烬发善心留他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追着他。

  人与人相处,讲究一个“当不当得起”,严子崇和韩烬是互相当得起的,可他却不像是当得起的样子。

  是否一开始,剑骨就应该放在如季海宁一般的人身上,才能让韩烬有个能时时刻刻陪伴在他左右的人?

  江亦捷不敢问,又得不到答案,所以那些毫无根据的猜测就成了一把锥心的剑,日日夜夜将他戳得体无完肤。

  刺心环的出现,给了江亦捷一个答案。韩烬已然心魔乱起,却不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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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江亦捷。檀山论道为期三月又凶险万分,若是韩烬在檀山内走火入魔了怎么办,被人以秘法扰乱道心又怎么办?江亦捷在生死峰龟缩不出,鞭长莫及,连求韩烬多和他见几次面都不被应允。

  不如他豁出命来拼一次,和韩烬一道赴檀山,能帮上一点是一点。真将命丢在那里,他以秘法为韩烬留下剑骨,可以让韩烬另寻季海宁修炼剑诀,倒不失为一桩好事。

  于江亦捷自己,也是尽了全力,死得有意义。他不再是拖累,到了孟溪微和韩麟面前也抬得起头。

  须知冰冻三尺,并非一日之功。

  陈则期紧紧盯着江亦捷,试图看穿他的眼底。话到此处,他才终于察觉到江亦捷的执念不是一朝成就的。

  小青山的惊变,伴着无处宣泄的仇恨和五年孤寂,再柔软的人都会性情大变。

  他道:“刺心环之事我并不知情,可韩烬行事自有分寸,不需一一向你我言明。不过一个小小的符文法器,留作后手之用,不值得你为它失了冷静。况且檀山论道牵连甚广,纵使我不阻拦,你也定然去不了,何苦为此与我争执?”

  “既然师父断言我去不了,何不放手让我去做?”江亦捷的眼神愈见固执,坚定道,“宗门大比不日召开,师父,我只求您不要阻拦。”

  说罢,他俯身再往殿前坚硬的石阶上重重磕了一下。直起身时,石阶上已然留下了一道浅淡的血迹。

  陈则期侧了侧脸,仿佛没有看见:“我受人所托,要尽力护持你师兄弟二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任你行险。”

  江亦捷塌下双肩,像是被人抽走了大半力气。他只是无言地跪着,没有再强求陈则期成全他。

  他早该想到,此事不会得到任何人的支持。他是孤注一掷,逆着狂流前行,纵使陈则期和韩烬都来拦他,也是理所应当。

  可是……有陈则期和韩烬阻拦,他便不去做了吗?

  春盛时节,天澜宗宗门大比的日子将至。

  为了搏得为师门争名的资格,各峰演武场日夜比斗不休。万年居于末位的生死峰年年都是第一个沦为垫脚石的,可门下弟子多,又是于修道没什么天赋的外门弟子,定不下心修炼,便整日围着宗内大大小小的热闹事打转。

  临渊峰有上百个演武场,生死峰却只有一大一小两个演武场,被众弟子当成宝地,从来没有空闲下来的时候。此刻为了宗门大比,更是围堵得满满当当,将偌大的演武场缩成一个众人在中心让出来的小圈子,要比斗的人只能挤在人堆里一对一对地进入小圈。

  人群最中央,素来只出现在众弟子口中的生死峰大弟子林恪,如今正抱着酒坛席地而坐。一手抚摸着酒坛的口颈,像摸女人般多情地搓来碾去,一手对着场中比斗的弟子指指点点,肆意做出堪称恶毒的评判。

  “你拿着木剑还来?回去回去,攒点功德换把好剑再说。”

  “你二人对剑你一招我一招的,他忘了下一式,你还傻站在那里等他回想,若是到了宗门大比的擂台上,一瞬就会被人削去脑袋。你们两个都下去吧,在我眼里已经是死的了。”

  “你,看着刺眼!你这把剑要的功德虽然低,但又钝又重还不如块石头。石头抛出尚且能砸人一下,你这把剑提着晃荡,留它绊你的脚吗?都好好给我听着,今日手上没有趁手剑器的人,都不用上来了。”

  生死峰弟子都是外门弟子,很多人连峰主陈则期的面都没见过,一年到头辛辛苦苦攒出十来个功德就算老天垂怜。莫说是铁剑,就算木剑也是招人羡慕的。

  林恪规定没有趁手剑器的人不得上场,等同七成的人都不能上场。

  “大师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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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免太严苛了,我们不过是同门切磋,意思意思不就行了?”

  碍于林恪的凶名,众弟子虽然不满,却没几个敢出声指摘他。好不容易有一个敢为大家说句公道话的,是小心藏在人群里面,让人乍听之下分辨不出声音传来的方向。

  林恪笑了笑,刻薄道:“意思意思,也好意思说是‘同门切磋’?我听了都为你红脸。难怪外头都笑我们生死峰,搁我见了我也要笑。”

  话说得太白,就无异于羞辱。不少低阶弟子目露愤慨,无奈惧怕林恪筑基后期的修为,更怕他乖张跋扈的性子,皆是敢怒不敢言。

  突然有人唤了一声“二师兄”,众人忙四处张望,向后退避,空出一块无人的空地,将不知何时隐匿在众弟子之间的江亦捷露了出来。

  退开的空地不断延长,直到延伸到林恪跟前。

  林恪直了直背,瞅一眼江亦捷,见确实是他来了,后又懒散地用手支着地,身体歪斜,坐得不像样子。

  “江师弟,难得一见啊。”他戏谑道。

  江亦捷先远远对他行了师弟的礼,再向他走近:“大师兄何尝不是难得一见。怎么有兴致来演武场指点师弟师妹,往年都是不见大师兄踪影的。”

  “十年一遇,今非昔比。”林恪挑挑眉,意有所指,“要做大事先得招兵买马,遴选人才。可惜想从一滩烂泥里捞出虾兵蟹将都难,更别提聚齐左膀右臂了。”

  江亦捷笑了笑,效仿他他藏着话说:“功德院有一柄名叫‘剪秋’的剑,初铸时称得上是神兵,后因原主寿终正寝,灵气随之逸散,沦为下等凡品。这柄剑功德院悬牌一万,师弟我手中正好有闲余,可以换取到手中。大师兄以为这剑如何?”

  林恪像是来了兴趣,稍微坐直了身体,认真道:“‘剪秋’虽好,可是一柄剑耗去一万功德,再想换取其他法器,却又难了。”

  “法器与功法都是宁缺毋滥。不过大师兄说得是,有剑在手可以杀敌御敌,重伤之际却无法治愈肉体,探路寻路也另需法宝。”

  林恪咧嘴笑开,双眼弯成一条狐狸似的缝:“看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正是。”江亦捷点头附和,“还需从长计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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