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四站:“盲盒”(18)_到站请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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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四站:“盲盒”(18)

  四点钟,值得再睡一个回笼觉。

  左弦舒展开身体,像个巨大的玩偶一样挂在沙发上,长腿一抬,挂在床尾,再度陷入睡眠。

  其他人正在崩溃当中,罗永年寻思着要不要再吃一次药保证自己的心脏能继续维持运作,都顾不上睡觉这点等闲小事。

  只有木慈在看左弦。

  发觉一个珍视的朋友将你放在心上,无疑是让人愉快的一件事,就连房间里还有一具死相凄惨的尸体这个事实都无法抹去他心中隐约升腾的雀跃。

  左弦跟乐嘉平并没有什么仇怨,他要是记仇,所记得的也只能是木慈的仇。

  罗永年最终决定不吃药,还有五个盲盒,他不想没死在鬼的手里,却死在自己的药上,他做了几个呼吸平复心情,目光在两人之间辗转。

  如果说疾病给罗永年带来的唯一好处,那无疑是对死亡有一层新的认知,比起还在重构世界观的众人,早已习惯疾病的他反倒是接受最良好的那个。

  死亡并不会因为财富而停止脚步,在第一次心绞痛的时候,罗永年就意识到自己的脆弱与渺小,他不停地吃药,却不一定有用;他不停地凝望着手术室的灯光直至失去意识,直到再一次苏醒。

  没有任何人能承诺,他可以活下来。

  那辆还不曾谋面的火车,也是同理。

  聪明的头脑、强健的体魄、不屈的意志力、令人艳羡的运气,不过是人仅存的筹码,在无可阻挡的死亡面前,稍稍拖慢死神的脚步,却无法扭转任何命运。纵然知道自己下一刻就有可能会死去,却不得不努力寻找生路。

  这本来就是罗永年的人生,只不过换一个地方,换一种方式。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他现在多了两个同伴。

  下一次盲盒杀人是在十二点钟,左弦在八点准时醒来,招呼他们两人一起去楼下吃早饭,看上去精神奕奕,丝毫不受任何影响:“不知道今天有什么吃的。”

  没人会乐意跟尸体待在一个房间里,更不要说是大半天,木慈本对左弦滋生的些许感动已经在这四个小时里灰飞烟灭,这会儿有气无力地翻个白眼道:“有什么就吃什么,还能怎么样?”

  “没有追求。”左弦挑剔地点评他。

  出门时其他人唤住他们:“你们去干什么?”

  “吃饭。”左弦扶着门,眉眼飞扬,语调轻快,灯管因开的时间过长而炙热,暖融融的流金轻罩着他漆黑的眼睫上,如同一层晨曦,转身问道,“你们要一起来吗?”

  苏凌喃喃道:“吃饭。”

  显然死亡的毛哥给了他们极大的刺激,麦蕾咬咬牙,站起身来跟上他们,她换了一双拖鞋,那精致漂亮的高跟鞋被摆在地上,失去它应得的注视。

  乐嘉平不太想离开房子,虽然这栋房子根本没能带来任何安全感,但外出显然变得更为恐怖,他疲惫道:“可是我们一出去,房间就会变了吧,不能随便吃点什么吗?再不行就泡泡面撑过去,没必要再出去吧。”

  “如果这是我生前的最后一顿,当然不能吃得那么随便了。”左弦愉快地轻哼起来,“要留你们留下,我要下去挑早餐了。”

  罗永年听得微微变色,他讨厌随口将死亡挂在嘴边的人,这种人往往挥霍着自己的健康,不知道真正苟延残喘的人,何等惧怕这样的结局。可左弦并非是完全不知死亡意义的中二病少年,正相反,作为经历最多的人,他本该是最敬畏死亡的。

  最终仅剩的六个人还是一起下楼了,哪怕现在已经确认盲盒按时杀人,可谁都不想自己落单。

  这次的一楼大概是哪里的宴会厅,有三张摆满食物的自助桌,还有擦得干干净净的酒杯跟花瓶,透明的长颈瓶里是清澈的水,盛放着一支绣球般的花,雪白的花瓣簇拥在一块儿,圆滚滚的,带着春日的朝露跟芬芳。

  宴会厅旁是个泳池,摆在一块儿不伦不类,倒是左弦饶有兴致,他取了一碟子冰冷的寿司,站在泳池边观望,对木慈道:“大清早吃饭还能锻炼身体,似乎也不错。”

  木慈只对他翻白眼,从盘子里夹取热腾腾的红番薯,皮都很薄,轻轻一拉扯就脱去外壳,他吮一口蜜般甜的番薯,脸上便微微露出笑容:“你说得没错。”

  “什么没错?”

  左弦正将橘子扒皮抽筋,雪白的橘络在他指下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蛛网,轻易脱在盘中,露出一个浑圆,又拆开,一瓣瓣金色的月牙儿呈在碟子里。

  木慈拿了一瓣来吃,酸甜的汁水让他微微眯起眼睛,心满意足道:“要是这是最后一顿,总得吃得没有遗憾。”

  左弦一怔,他不喜欢别人动自己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却没阻止木慈的举动,任由对方探囊取物般,一瓣一瓣地吃。

  这话由左弦说来,是令人不快的玩笑话;可是让木慈来讲,却是心满意足的坦诚。

  死亡是一池沉寂多年的潭水,左弦不知道从当中爬出来过多少次,他看着那些溺水的人逐渐下坠,消失在水底,水面仍是一番平静,最早时,那些水鬼还会来梦中搅扰他,现在已经逐渐不会了。

  听说在傩舞当中有一个叫做“跳加官”的角色,演员身穿红袍,口叼面具,后来有一种酷刑,是用湿纸一张一张地贴在人的脸上,让人窒息而亡,揭下来的纸张凹凸有形,宛如跳加官的面具,因此得名“贴加官”。

  当左弦为每次逃离而感到庆幸的时候,湿漉漉的衣物就如同一层层湿润的纸张,紧密地贴合在他的肌肤上,等到发现过来时,已经变成一层脱不去的滑稽外壳,却也将他滋生的疯狂封锁在难以窥探的面具之下。

  无限循环的死亡本身就是最可怕的酷刑,瓦解人们的底线,击溃人的精神,左弦若有所思地咬碎橘肉,他凝望着一无所知的木慈,觉得自己口中的这瓣橘子,大抵没有对方口中的甜。

  “看我干嘛?”木慈望着他,摸不着头脑,低下头瞧着自己的手,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拿着盘子不方便,我喂你就是了。”

  木慈的手很温暖,拿着橘子像拿着一块金色的蜜糖,轻轻一推,就喂在左弦微启开的嘴唇里,指腹蹭过,不痛不痒,只留下触感,如同浅尝辄止的吻。

  流淌的果浆甜得让左弦牙齿作痛,薄皮在磕碰间破开,破碎的果肉散乱在舌尖上,细细一抿,就碎了。

  左弦看着木慈兴高采烈地招呼罗永年来吃水果,他歪着头,连皮拆开大半,橘络也不分离,从皮上拆下一瓣塞进嘴里,又塞一半给新的同伴。

  就像他对人的好,也是如此粗糙的,一视同仁的。

  左弦得到的多一些,也不过是多一步喂到嘴边的步骤,可他仍是很受用,又微微启开唇,咬下那块带着橘络的肉,这次带了点苦涩,尝起来像是冥顽不灵的木慈。

  他不无阴暗地想道:“要是你真的死在四个小时后,又会如此心满意足吗?”

  死亡……线索……啧,如果冷秋山……

  橘络的苦涩似乎越来越重,左弦寻觅到角落里的垃圾桶,舌尖一抵,把那半瓣残留的橘肉吐出去。

  “太苦了。”左弦如此对木慈说道。

  木慈古怪地看着他,又往嘴里塞橘子,并没有太起疑,只是嘟囔道:“真难伺候,你喝咖啡的时候怎么不叫苦。”

  “有些人就是吃不惯橘络吧。”罗永年忙打个圆场,好脾气地说道,“橘络性平味苦,不过对身体很好,能化痰止咳,据说还有助于保持血管弹性,正好我多吃点。”

  木慈不禁看了他一眼:“你还懂这些呢。”

  “久病成良医嘛。”罗永年苦笑道,“人一生病,什么方子都会忍不住想试试的,别说是吃橘络跟橘子皮了,连橘子核都想试试看了。”

  木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苏凌似乎也在这种环境下渐渐冷静下来,他拿着一杯果汁走过来,先是看了看罗永年,然后又看了看左弦,咽了口口水道:“我想跟你们聊一聊。”

  “走吧。”

  左弦似乎已经料到他要说什么,仅剩的六人找了一张空桌坐下。

  准确来讲,其实应该是五个人,还有一个是杀人狂,自从知道队伍里出现杀人狂之后,木慈就一直对其他人格外警惕,毕竟盲盒只会准时准点地杀人,可是杀人狂却没有任何时间限制,如果对方杀了人之后推给盲盒,指不定还要再多死两个无辜人。

  三比三。

  其实现在的局面对木慈跟左弦已经算是有利,罗永年虽然心脏不好,但属于极少见的冷静跟理智型,加上毛哥一死,变数消失,比起并不齐心的另外三个人,他们三个已经占据了一定的优势。

  “我仔细想了一下,这些盲盒本质上都是极常见的恐怖要素。”苏凌似乎是很认真的想了,也很认真地在跟众人沟通,“从女鬼开始、之后的人形娃娃、卫生间、影子、幻觉,都是恐怖片里很常用的手段,一般是拿来制造气氛的。影子的事情来看,只要我们找到规律,就能够活下来,只是时间很短,需要我们反应够快。”

  你想说什么?”左弦问他,“重点。”

  苏凌顿了顿:“我觉得,盲盒并不是真的毫无提示,像是人形娃娃就很明显地摆在我们的面前了,包括杀死毛哥的刀,我想趁着这段时间,让大家一起搜罗一下,如果有什么可疑的,让你感觉到恐怖的东西,就拿出来一起烧掉,而刀叉这种锋利的武器,我们都搜集起来,锁在一个房间里。”

  木慈眉毛一挑,终于正眼看了看苏凌,这个时常阴沉着脸的男孩子一定是意识到了什么,只是不敢说出来,于是用这种委婉的方式来推进。

  “这个工程量会不会太大了。”麦蕾小声道,“而且总共有十个房间,要是想搜集,我们每个人大概要搜两个房间,肯定要落单。”

  “昨天的情况已经说明,每次袭击都是定时的。”苏凌坚定地说道,“其中一直都是安全时期,如果真的很害怕,我们就提前一个小时在大厅这里集合好了。”

  麦蕾拗不过他,只好叹着气点点头,乐嘉平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走神,不过对这件事也没有任何异议。

  显然这次毛哥的死亡让其他人都多少意识到一点不对劲了。

  众人乘坐电梯回到二楼,二楼又换了新的风格,看上去完全像是一个巨大娱乐商场的一层了。

  所有店铺的大门都大开着,玩偶们坐在柜台上笑嘻嘻地看着他们;擦拭得格外雪亮的餐具正立在包装盒之中,在灯光下闪烁着光。

  这一切都像是在嘲笑他们的无用功。

  苏凌踉跄着倒退了一步,脸色苍白:“怎……怎么会……”

  “还收集吗?”麦蕾头皮发麻。

  这次还多了三楼跟四楼,由旋转楼梯连接着,左弦看了一眼手表,九点半,值得上去走一走。

  三楼没什么异常,唯独四楼传来音乐声,仿佛有人停留。

  众人躲在左弦身后,将楼梯挡得密不透风,他伸手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拧,房间里竟果然有人,端坐在椅子上,正在弹奏一架显然上了年头的钢琴。

  房间里整洁如新,干净无比,左弦却如遭雷击,怔怔凝望房间之中坐着的人。

  “冷秋山。”

  他低低抽气,似春风吹破一个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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