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第五站:“死城”(12)_到站请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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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第五站:“死城”(12)

  黄昏时,车子总算摆脱视野开阔的公路,逃开那些荒芜的土地,找到了一条小河。

  清道夫跟苦艾酒都忍不住松了口气,丧尸留在身上的气味非常重,一旦放松下来,他们俩闻上去就像是刚去炸过旱厕一样,臭得可怕。

  更何况炎夏两天没洗澡,他们自己也已经快忍耐到极限了。

  河水不算非常干净,不过考虑到他们只是单纯清理一下身体,倒也没有什么可讲究的,清道夫跟苦艾酒猜拳决定谁先洗,他们总得有人留下来看着车子,再有人到附近检查是否安全。

  苦艾酒把左弦从驾驶位挤了出去,他拍了拍方向盘,把车门踢到了最大,两条腿都搁在车窗上,懒洋洋地打趣着:“车子归我了,你们俩到附近守着吧,千万别漏过一只丧尸,要是逼得清道夫光着身体跑出来,那我们基本上都活不过明天早上了。”

  “远离一个洗澡的男人,听起来就是给情侣的活。”左弦耸耸肩,从武器袋里拿了一把手.枪递给木慈,“拿好,别走太远,我们就在附近逛逛。”

  木慈点点头,对河水投去羡慕的眼神,他身上很黏,而且怀疑自己已经开始发臭,要不是丧尸跟腐烂物的荼毒,他们四个大概闻起来就像是流浪汉一样了。

  这条河非常宽阔,四周也没有树,相当一目了然,真正让众人担心的是另一边的小树林里,树木太多了,遮挡视野,谁都不知道里面会不会藏着危机,更何况天都快黑了。

  木慈在公路边逛了逛,并没有看到任何异常,不过转身的时候,他在树林里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他带着顶方形的学士帽,金色的穗子晃晃悠悠,看上去似乎是受伤了,正慢慢地前进着。

  这让木慈下意识举起枪,他大声喝道:“你是谁?”

  对方听见声音后,立刻惊慌失措地抬起头,那是个很年轻的男孩子,就像……就像是高三生那样年轻,非常稚嫩,大概还不到二十岁的模样,脸上充满着惊恐跟畏惧。

  是人。

  男孩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很快就摔在枯枝烂叶之中,似乎是摔得很重,半晌都爬不起来,这让木慈惊呼一声,将枪别在腰上,加速跑过去检查他的状况。

  好在他们之间的距离不算太远。

  “你受伤了吗?”木慈很小心地询问着这个年轻人,对方的眼睛几乎都要睁不开了,他试着把对方扶起来,“你还能自己站起来吗?”

  男孩子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他的目光里流露出哀求,这让木慈的心微微一颤,可声音实在太小了,木慈只能凑到他嘴边仔细听对方的声音:“快……”

  “快?”木慈重复道,“快什么?”

  下一秒,木慈就被推到了一边,脑袋重重磕在树上,痛得他眼前发黑,再紧接着就是耳边回荡起尖锐而低沉的嘶吼声,还没等他从眩晕之中回过神,就觉得身上一沉,似乎有什么东西压下来,下意识就地一滚。

  可腿还是被牢牢压住了,木慈的头还是一阵阵犯疼,间接影响到他的视野,不得不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的丧尸。

  他……它还没有变得非常彻底。

  木慈用另一条腿踢到了对方的脸上,把丧尸踹得仰起半边身体,试图抢救自己危在旦夕的另一条腿。可丧尸并没有放弃,甚至还攀爬上来,这下木慈只能抬腿绞住对方,他没有清道夫的本事,只不过是想借助腰部力量挺身起来,头还是一阵阵疼,就在他晃头试图清醒些的时候,被挣扎的丧尸带着翻滚出两三圈。

  腰上的枪掉了出来,木慈用在腿上的力气一松,眼见着挣脱束缚的丧尸就要一口咬上来,他往侧边一看,急忙伸手去够不远处的枪,然后对准目标——

  “砰!”

  响亮的枪声惊起树林里栖息的鸟雀,它们密密麻麻地飞起来,遮天盖地,看上去格外恐怖,血跟肉混合着泼洒在地面跟木慈的裤子上。

  这个年轻的男孩缺了半个脑袋,他的面容还保持着生前的模样,看上去像个茫然无措的受害者,安静地倒在地上,鲜血静静地流淌开来。

  “木慈——”

  左弦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而木慈呆呆地望着眼前这具尸体,并没能及时回应,直到对方抓着他的胳膊,强硬地将他拉起来。

  直到站起来的那一刻,木慈才觉得这片阴暗的树林,那个茫然的受害者,还有他飘飘荡荡的灵魂,都一瞬间回到了这具躯壳里,像是溺水的人探出头,总算又可以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了。

  “什么……”木慈回过头,他看向左弦,觉得耳朵边嗡嗡作响,还在反复回荡着嘶吼与枪声,“什么事?”

  左弦看了一眼丧尸,又看了一眼他:“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还好。”木慈勉强自己笑起来,“脑袋撞树上算吗?”

  “算。”左弦似乎松了口气,伸手摸摸他的后脑勺,“不过现在暂时顾不上了。”

  木慈的眼前反反复复出现那张苍白而稚嫩的脸,烙印在他的眼瞳里,在破碎的前一秒,那么清晰,又慢得惊人,仿佛他刚完成一场毫无转圜余地的杀戮。

  “那就走,我们得离开了。”左弦瞥了一眼地上的丧尸,他拉着木慈往树林外跑,“看丧尸身上的衣服,这里很可能有大学,刚刚的枪声迟早会把他们引过来的,我们得立刻换地方。”

  话音刚落,树林里就出现了少说几十只闻声而来的丧尸,正发出低沉的吼叫声,他们有些已经变得有点抱歉了,不过大部分还是很年轻的模样,头上的学士帽可笑得晃来晃去,像一群幽灵一样,后头则是黑压压的一片,配上黄昏下树林扭曲的暗影,简直像是一场小型尸潮,看得两人头皮发麻。

  “看来我们得快点了!”

  左弦的脚步比他的声音要轻快得多,木慈毫不犹豫地转头跑向车子,而丧尸群很快就发现他们,疯狂地冲了上来。

  他们跑回去的时候,苦艾酒已经洗过澡,正在河边小心翼翼地刮胡子,脸上半圈白色看上去有点搞笑。

  这次换清道夫坐在了驾驶位上,他看着跑出来的两人,特别是木慈身上的痕迹跟表情,立刻做出判断,对河边的苦艾酒喊道:“上车刮,换地。”

  苦艾酒不满地大叫起来,开始往回走:“有本事你给我刮啊!破相了算谁的?!”

  “快!。”清道夫冷酷无情地回答他,“上车!”

  “不知道你在急什么。”苦艾酒翻了个白眼,他的语调虽然慵懒,行动却矫健无比,带着那半张搞笑的脸上车时看到了从树林里涌出的丧尸,忍不住吼了一声:“操?!”

  左弦把自己塞进车里,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轻快地回答他们的问题:“这附近有一座大学,而且学生们应该已经跑出来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他满头是汗,脸颊绯红,显然是心跳过速的缘故,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跟人说笑话。

  苦艾酒有时候真的挺佩服左弦对表情的管理。

  在车门关上的瞬间,速度几乎能够去参加奥运会选拔的丧尸们直接撞到了车窗上,好在这辆越野车够皮实,连晃动都没有,车窗外的丧尸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得像是完全看不到边,苦艾酒被吓了一跳,惊恐地询问道:“你们是打扰了一群体育生的毕业典礼吗?”

  “走——”清道夫一脚踩在了油门上。

  车子呼啸而去,刮倒了大片丧尸,仔细一听,还能听见轮胎底下与人体发出的摩擦声,木慈的车门没有关实,被死死抓住车把手的丧尸一把拽开,整个人几乎被带出车门外。

  越野车开得很快,丧尸的下半身被摩擦得血肉模糊,可它仍然发出恶狠狠的低吼声,试图撕咬着半边身体悬空的木慈。

  苦艾酒眼疾手快,一把扯住木慈的衣领,不过这一下太猝不及防了,他都被带得往外冲去,要不是卡在座位中间,现在下去的估计就不止是木慈一个人了。

  当时太紧急,木慈刚拉起安全带,被甩出去时,他听见安全带滑动的声音,心已经凉了半截,没想到紧接着就是脖子一窒,大半个身体扑向车外,却并没有完全掉下去。

  安全带跟苦艾酒紧紧将木慈从生死边缘抓住,木慈能感受到轮胎底下卷起的石砾跟刺骨的风不断滚过自己的脸颊,刮得眼睛根本睁不开,他用另一只手护住脸部,而眼前的丧尸发出腥臭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让人晕头转向,忍不住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

  苦艾酒抓住了木慈的手,整张脸都在座位中间蹭来蹭去,他忙中抽闲,不忘在心里调侃自己:“这下不用担心泡沫会干掉了。”

  清道夫没办法停下来,甚至没办法减速,丧尸还乌泱泱地跟在车的后面,根本没有任何停歇的意思。

  左弦将车窗打开,他几乎将半个身体都探出去,整个人坐在车窗上,先是干掉了副驾驶车门上的那只丧尸,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波动:“清道夫,先让木慈上来,后面的我来解决。”

  车速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紧接着就是车后传来飞扑的撞击声,让整辆车都颠簸起来。

  大概有出现了五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木慈终于从一个极其危险的状态回到他原先的位置上,这次他死死拽上车门,还稳稳给自己拉上安全带,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只能坐在位置上不停喘息着,试图平息剧烈的心跳。

  “谢了。”好半晌木慈才说道。

  “不客气。”苦艾酒正对着后视镜抚摸自己只剩一半的的胡茬子,“互帮互助嘛。”

  而左弦带着发烫的枪管慢慢坐回来,重新关上窗户,他从座位的缝隙里伸过手去,低声道:“没事了。”

  “没事了。”

  木慈重复了这句话,然后轻轻握了一下左弦的指尖,大概是仍处于惊慌当中的缘故,他温暖的手生平第一次变得湿润而冰凉,就像一具才死而复生的尸体。

  过了很久,木慈都没有松开,左弦也没有让他松开,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

  快傍晚的时候,四人找到了另一条河流,苦艾酒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刚刚出了一身冷汗,之前澡算是白洗了之类的话,清道夫平淡地指点他:“现在可以继续刮你的胡子了。”

  今天的月亮格外明亮,像是有人在上面装满了一千瓦的灯泡,照得整片大地都像是要发光,于是木慈跟左弦决定下车清洗一下。

  虽然是冷水澡,但对现在的状况来讲,也称得上是奢侈了,沐浴露虽然号称是牛奶味的,不过实际上没有什么味道,他依稀记得这是左弦挑的,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木慈顺便把头也洗了洗,然后换了套新衣服,毛巾搭在湿漉漉的脑袋上,觉得自己像是重新活过来了。

  车边生了一小团火,苦艾酒正在煮东西,他脸上的半边胡茬总算被剃掉了,现在看上去光光净净的,左弦则吃饭,见着地上的影子就立刻回头:“轮到我了?”

  “是啊。”木慈点点头,又看向火堆,有些迟疑,“煮东西不是会引来丧尸吗?”

  苦艾酒耸耸肩:“没错,所以我们准备吃完就跑,快吃吧,等会我们还要再坐一小时的车,说起来我的脏衣服都丢之前那条河边了,看来接下来我们还得找点衣服,不然下次再洗澡,我就只能光着膀子裸奔了。”

  这其实挺好笑的,不过木慈现在没有心情笑,只是沉默地坐下吃着豆子跟肉罐头,还有几片干面包,他转头看了看,警觉起来:“清道夫呢?”

  “他说在附近看到了兔子。”苦艾酒含含糊糊地回答,“说不准可以给我们加个餐。”

  很快清道夫就回来了,他是空手而归,苦艾酒挑起眉头:“不顺利?”

  “这又不是上街买菜。”清道夫平淡道,“而且我是去巡逻的,又不是为了去抓兔子,不过等我们找到睡觉的地方,倒是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试试。”

  过了会儿,左弦从河边回来了,看上去神清气爽,四个人将锅里煮的东西吃完,把火熄灭后继续上路。

  最后车被停在一片荒野上,只有孤零零的一辆车,这让他们看上去显得更加渺小了。

  司机清道夫宣布:“今天就在这里休息。”

  他们的帐篷跟睡袋都丢了,现在还是得在车里休息,左弦借口头发还湿着,邀请木慈一起下车,苦艾酒倒是乐得一个人独占后座,几乎是欢送他们俩下车。

  这片荒凉的平野上偶尔会滚过几个成团的风滚草,不过都没有靠近他们,明月亮堂堂地照在大地上,仿佛魑魅魍魉无所遁形,不过实际上这种光芒除了带给人微弱的心理安慰之外,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左弦显然看出木慈精神不济,不过他没有问原因,更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而是问道:“你想跳舞吗?”

  “跳舞?”木慈无精打采地回应他,有点难以置信,“这个时候吗?这个地点?”

  左弦微笑起来:“就在这儿,就是这时候,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平日我们都要赶路,还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合适?”

  他们明天还有路要走,还要去找新的加油站,要接近死城,要避免遇到丧尸……老实说,保存体力才明智,特别是经过今天下午的事之后。

  “好啊。”可是鬼使神差的,木慈还是答应了,“不过跳什么?先声明,我都不太会。”

  “不用特别跳什么,就……只是晃晃身体,我会带着你的。”

  左弦将一只耳机塞在了他的耳朵里,里面放着通常木慈不会听的音乐,他忍不住抱怨:“这是催眠曲?”

  “你想的话也可以是。”

  左弦抱住了木慈,并不是非常紧密的一个拥抱,宽松、略带一点距离,更准确一点来讲,应该只能算是搂住腰,另一只手则搭在木慈的手心里。

  他像个得体的男伴,又像个柔情的女伴。

  然后他们跳舞,身体微微摇摆着,在柔和而明亮的月光下,在坍塌的社会里,在生死合二为一的困境之中。

  像一对普通的恋人那样在音乐下轻轻晃动自己的身体。

  他们靠得很紧密,几乎脸就要贴着脸,这让木慈忽然觉得很疲惫,他想起那张稚嫩而年轻的脸庞,想起了迸溅开的鲜血,想起了曾经死去的同伴,又想起几乎要滚落到车底下的那个瞬间。

  然后他什么都没有想。

  他看不见左弦,只能看见左弦背后的月光,还有如摇曳的身体,每块肌肉都完全放松着,没有任何绷紧。

  在这首美妙的乐曲里,他们享受短暂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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