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旧事_白袍雪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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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旧事

  郭羽正无语间,一名士卒拿着三只碗与一个水袋走了进来,将水都倒满后,对着郭羽行了一礼,旋即转身离去。

  军中不比其他地方,没有茶水,就更别提什么茶杯器具了。不过姚东亮倒是不嫌弃,大抵是有些口渴,他端起碗喝了一口水,继而说道:“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便是二十多年。”

  “这些年来,我也只在大半年前见过你母亲一面,至于你爹…老夫估摸着他是觉得有愧于大哥,上回来燕州,连姚家的大门都不敢进。”

  郭羽尴尬一笑,毕竟硬要说的话,姚弘的死与姚家的衰败确实可以算在老爹的头上。

  害死了人家儿子,拐跑了人家女儿,还害得整个姚家发配…

  反正要是自己的话,那指定是不敢进门的。

  “日后若是有机会,替我与你爹说上一声,就说我们没有怪他,姚家不曾负国,是大宋负…唉,总之让他不用太在乎当初答应过大哥的话,有空多领着小薇回来看看。”

  “答应…外祖父的话?”

  郭羽眉头微皱。

  眼前老人口中的大哥,无疑便是自己的外祖父,当初名震天下的枪圣姚东明。而听姚东亮的意思,显然自己老爹对于姚家的愧疚并非自己所想的那般,而是另有隐情。

  说起来有些无奈,姚东明也好,郭仪也好。一个是自己外祖父,一个是自家老爹。然而自己对这二人的了解压根就不比外人多。对于姚东亮所说,那更是半点不知。

  “嗯。”

  兴许是猜到郭羽不知情,姚东亮笑了笑,“世人皆言军神郭仪一杆银枪打遍九州无敌手,一辈子只在祁安输了一回。实际上并非如此,当年你爹跟随先王初到燕平时,便被大哥狠狠得收拾了一顿。”

  听老人如此说,郭羽不由得眉毛一挑。

  竟然能让自己那个臭屁老爹吃瘪,外祖父牛逼。

  “先王,吕昭,还有你爹在天岚相识并结为异姓兄弟的事,你应该知道吧。”

  “嗯。”

  这事郭羽倒是听庞渝提过,貌似是他们几个是在一场比武招亲中认识的,几番争斗下来又觉得彼此间意气相投,当即便拜了把子,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实际上不止他们三人,你父母两人也是在那里相识的。”

  “…啊?”

  郭羽有些愕然。

  “小薇年轻时性子比较顽劣,总惹你外祖父生气。有一回两人吵得急了些,小薇一气之下趁夜离家出走。这一

  跑,就直接跑到了天岚。”

  “正赶上当时北魏吕家的家主为自己最喜爱的小女儿选婿,小薇是个贪玩的,兴致一起直接女扮男装去参加招亲了。”

  “然后呢?”

  郭羽十分大度的将手中的瓜子分给了一旁的姚晓泠一半,两人一边嗑一边听姚东亮讲故事,模样好不快活。

  “然后就撞上了同样贪玩的你爹。”

  姚东亮摇头笑道:“若我所记不错,当时你爹便已是入势境界。尽管那吕家的小女儿又几分本事,又哪里会是你爹的对手?被他一枪就给打下了擂台…”

  “兴许是那吕家家主对他很满意,直接登台宣布招你爹为婿。不过你爹并不理他,而是继续挑衅起台下的看客来,好像还说了句什么‘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这下子是直接捅了马蜂窝。包括先王与吕昭在内,前后上来了共计七十六名武道高手与他过招。”

  “这结果,想来你也能猜到,你爹一站到底,七十六个人每一个是他的对手。那一日,整座天岚城都记住了你爹的风采。”

  “小薇就是上场的第七十七人,不过上台后,她并没有跟你爹交手,而是解下了自己发带。”

  “然后呢?”

  “然后她冲你爹抛了个媚眼,又勾了勾手指。”

  “再然后呢?”

  “再然后啊…”

  姚东亮叹了口气,“再然后,你爹呆呵就跟着小薇走了,吕家的招亲直接变成了笑话。”

  “……”

  郭羽默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也确实是自己老爹能干出来的事,要不然他在天岚待得好端端地,压根犯不上跟着先王回燕州。

  甭说什么为了义气和抱负,当北魏第一世家的上门女婿,他不爽吗?

  “你父母跟着先王回到燕平后,小薇就被大哥给领了回去。这趟她离家出走,着实把大家吓坏了,大哥为了让她长长记性,就给她关了一个月的禁闭。”

  “时间那么久,小薇哪里能待得住。没过多久她便偷着让人给你爹传话,让他来救自己。”

  “为了确保你爹能来,小薇还故意将事情说得特别严重,说大哥要将她嫁出去,她誓死不从,结果就被关了起来。还说什么此生只爱你爹一人,若是不来她便只能抹脖子明志,此生无缘,来生再见…”

  姚东亮啧啧两声,继续说道:“你爹哪受得了这刺激,他冲冠一怒为红颜,拎着杆枪就打上门来,不巧当时大哥正好在家,

  两人当即就打了起来。”

  “那一战啊,现在还历历在目。老夫头一回见大哥下手那么狠,具体过程老夫就不多说了,总之事后你爹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的地方,屁股更是肿得跟个西瓜一样。”

  “噗…”

  郭羽一时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他们都以为大哥见了你爹就心生欢喜,当场拍定他当小薇的夫君,还留他在姚家住了半个月。实际上哪是这样,那半个月是你爹在姚家养伤来着。

  毕竟是王上看重的人,若是真有个好歹大哥也不好交代。再加上小薇难得有个喜欢的人,而你爹又有些本事,本性也不坏,在事情解释清楚之后,大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他留在了姚家。”

  “作为当时四大家族之首,大宋的守护神,姚家的重担可想而知。大哥的身体一向不好,下一代中姚弘性子太软难承重担,姚薇又是个女孩子。至于老夫与老夫的儿子,那更是烂泥扶不上墙。”

  “只要大哥一死,姚家中便再无人能扛起重担。唯恐有负国恩的大哥为了此事没少发愁。而你爹的出现,无疑是给了大哥希望。”

  “你爹的兵法韬略都是大哥一手所教,为了让你爹能学,大哥直接放话说,只要你爹能在五年内凭借自己的实力当上重号将军,他便将小薇嫁给他。”

  “指导枪法,传授兵法,将你爹丢进军中磨炼心性。对于你爹,大哥可以说是费劲了心思。他本想用三年时间来将你爹锤练成一名可以独当一面的帅才,无奈他的身体却是支撑不下去了。”

  “在第二年的时候,北疆蛮人来犯,深感自己时日无多的大哥带着你爹迎击,交战中还不忘教导你爹统军之道。”

  “战事很顺利,打退蛮人之后,大哥决意最后为大宋做些事情,拖着病躯领军北伐。在与北疆刀皇一战后,大哥身体变得更加糟糕。实在无法继续统军的他,将大军托付给你爹,自己明里返回燕州,暗地里则转至幕后,一手促成了北疆与大宋的不战之盟,并将功劳全都推给了你爹。”

  营中的氛围已不似先前那般轻松,老人的脸上更是多了几许悲伤。他转头看向郭羽,“陈奚应是交给过你一面宋字大旗吧?”

  郭羽点了点头。

  “那其实是我姚家历任大将军所用的帅旗,当初北伐大军返回燕平之时,大哥已然油尽灯枯,在弥留之际,他将大旗托付给了你爹,反复叮嘱他…”

  “旗不可落,国不可负,代我…守护好大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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