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日记_雨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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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4 章 日记

  浓墨般的乌云交叠遮蔽在天空,不透半点光亮,午后时分那场雪下得并不痛快,连绵冗长。

  窗外雾气聚集氲散,霓虹街景晕沉模糊,天色渐晚,城市喧嚣从车水马龙中挤跃而出。

  半分钟的红灯结束,车辆重新启动,陈泽野第三次开口催促:“师傅。”

  “麻烦能再快一点吗?”

  “小伙子你自己看看。”司机在方向盘上拍了两下,一口纯正的江北口音,“前面路口都堵成什么样子了,不是我不想快啊。”

  车载电台里的音乐切换,是孙燕姿的那首《我怀念的》。

  “自尊常常将人拖着,把爱都走曲折。”

  司机目光落到后视镜,后排男生一身黑衣,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轮廓立体分明,皮相骨相都生的很好。

  街灯被窗上白雾过滤,阴影从斜侧方打在他高挺的鼻骨上,更显冷戾气质。

  唯一违和是他紧锁着的眉头,狭长眼尾收拢,焦急与担忧暴露在漆黑眼底。

  “这么急着去医院,是家人生病了吗?”

  “不是。”陈泽野目光紧盯着前方的时间,语气晦涩,“是我女朋友。”

  又走过一个路口,陈泽野实在没有耐心这样继续耗,干脆付钱下车,马不停蹄朝着医院的方向跑。

  江北的冬一向凛冽难熬,寒风宛若生涩的利刃,狠戾剜在脸上,剥开神经血肉,又吞噬着五脏和六腑。

  医院大厅人来人往,刺鼻的消毒水味翻涌在鼻腔,陈泽野到护士站询问祁安所在的病房。

  护士在电脑上操作几下,给出答案:“住院部精神科413病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精神科。

  陈泽野心脏猛然一沉。

  可现在这种情况不允许他有半分钟停滞,和护士道谢过后,辗转几层拐角,他终于找到想要的病房号。

  孟姗拎着水壶走出来,看见他出现后片刻停顿:“你是?”

  视线上下扫过,前后不过半秒,答案已经自动浮现:“陈泽野?”

  陈泽野嗯了下:“是我。”

  孟姗对他印象不太好,连带着敌意也重,手臂交叠抱在身前,不怎么客气地说:“安安刚睡下了。”

  “医生说外人最好不要进去打扰。”

  陈泽野眼睫微颤,眸光有一瞬间的黯淡,声线低哑难耐:“我不是外人。”

  “我是她男朋友。”

  “你...”

  孟姗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又想到医院里不能喧哗吵闹,心中火气压下:“算了。”

  “你进去吧,别吵醒她就好。”

  陈泽野脚步很轻地走进病房,祁安正安安静静缩在被子里熟睡着。

  视线中女孩脸色苍白如霜,蓝白病号服衬得人更加脆弱,正在输液的那只手垂在外面,嵌着针眼的手背皮肤青紫一片。

  长睫扑簌簌发颤,有几缕碎发不太安分地散下,明明才一天没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颊却深深凹陷进去,

  ,

  伸手将柔软发丝捋到耳后,指尖擦过耳廓,小姑娘忽然梦魇般地呢喃着开口。

  头颈低下,他靠过去仔细听了很久,断断续续的音节拼成完成一句:“阿泽...”

  “我好想你啊。”

  心脏被一双无形的手攥住,挤压□□出难以言表的痛。

  眼眶泛起酸涩,陈泽野俯身在她额头上吻了吻,怕弄醒她,力度不重,蜻蜓点水一般:“宝贝。”

  “我也很想你。”

  怀里人仿佛听懂他的话,一下子委屈起来,温热液体顺着眼角流出:“那你为什么还要赶我走啊......”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两句话深深扎进他心里,陈泽野指腹擦干她的泪,声音从喉间挤出,撕裂般的哑:“对不起。”

  “宝贝对不起。”

  祁安却不再回应,只剩下难受的呜咽,手臂也不太老实地乱动,牵动针管眼看就要回血。

  陈泽野轻拍着安抚,意外发现被子里鼓起一团,她怀里好像抱着什么东西。

  小心翼翼掀开被角,陈泽野却蓦地被定在原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是他高中时期穿过的校服外套。

  脚步声从身后响起,孟姗把装满水的水壶放在一旁。

  “你有时间吗。”

  陈泽野将校服放回祁安怀里,帮她把被角掖好,语气诚恳:“我能不能...和你聊聊。”

  医院楼下的咖啡厅。

  偏欧式的装修风格,背景放着西洋古典乐,孟姗靠坐在软椅上,面前咖啡飘散丝丝热气。

  她抬手把长发拢到耳侧,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态度:“想聊什么。”

  “安安她......”

  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拇指不轻不重摁住关节,这是他紧张时才会有的动作,陈泽野喉结滚了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说呢。”黑睫翕动,孟姗轻嗤一声,“什么样的人才会来精神科。”

  虽然心中早已有过猜想,但呼吸在那一刹还是变得不太平稳。

  陈泽野对外界大多事物都很冷淡,很少会有失控的情况,但祁安是他的例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陈泽野深吸一口气,又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一。”

  孟姗盯着他看了几秒,注意到他眼尾慢慢变红,唇角弧度绷直,眼角眉梢都带着难以隐藏的心疼和在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眼眸微动,她继续说下去:“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2016年高考,正常来说她已经读大四了,现在却仍然在大三。”

  “就是因为她大一生病休学过半年。”

  ……

  高三备考的那段日子很难也很苦,黎北的教育资源远比不上省城,在此之前从未有考入江大的先例。

  祁安没日

  没夜地复习刷题,把自己泡进书海里,不见晨曦便起床背书,直至凌晨深夜才肯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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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绩高低起伏,无数次崩溃里,支撑她坚持下来的是那个约定。

  她和陈泽野约好了的。

  要一起上江大。

  大一入学的前三个月,祁安想方设法弄来了每个学院的新生名单。

  从头到尾仔细寻找三遍,却还是没能找到陈泽野的名字。

  他没来江大。

  所有的精神支柱在那一刻悉数崩塌,仅存的最后一点希望也灰飞烟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意识到自己彻底和陈泽野走散了。

  失眠和焦虑就是从那个时候加重的,她整夜整夜对着空洞的天花板发呆,明明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却还是会反反复复干呕。

  坏情绪是无底黑洞,扎根在内心最深处,生出痛苦与绝望的爪牙,蔓延桎梏着她的每一寸血肉。

  不想让其他人担心自己,她白天用笑容将所有情绪隐藏,若无其事地上课听讲,却在深夜抱着被子默默流泪。

  最严重那次爆发是在大一冬天,她帮学生会组织活动,戴在无名指上的那枚银戒却不慎丢失。

  几秒间翻天覆地,仿佛呼吸不畅般浑身发抖,祁安翻遍整个礼堂,花了整整四个小时才在角落中找到。

  戒指紧紧攥在掌心,她却蹲在原地放声痛哭起来。

  孟姗赶来的时候,她人已经哭到缺氧,纤细胳膊环住膝盖,头低低埋下,瘦削肩膀止不住地颤。

  就像是被抛弃的流浪小孩。

  再后来她自愿申请休学,积极入院配合治疗,可心理疾病最难治愈,镇定剂只能带来一时的安稳,情形过后又会陷入新的恶性循环。

  她有很多次想要放弃,她说自己真的太累了,亲人离世,母亲抛弃,最爱的人凭空消失,所有苦难一并压在她肩膀上,实在没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但是她又不断告诉自己。

  要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重逢的可能性。

  银匙缓慢搅动,孟姗抬眼,先前那种冷淡疏离少了些,只剩难过与痛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轻声问:“你知道那年她说过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陈泽野眼底干涩,额角青筋紧绷:“什么。”

  “她说陈泽野你到底在哪啊。”

  “几乎每天都说。”

  ……

  风雪还在继续,病房里的灯没有开,光线晕沉昏暗。

  陈泽野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半低着头,额前碎发遮挡眉眼,骨节分明的手里捧着一本日记。

  上面的内容基本都是在他消失之后写下的。

  【2015年4月25日】

  你的秘密被我发现了。

  岑嘉姐都告诉我了,房子是你租给我的。

  【2015年

  5月28日】

  今天黎北下了很大一场雨。

  出门时忘记带伞,只能在便利店里躲雨,顺便买了你最常喝那个牌子的乌龙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点苦。

  【2015年6月14日】

  阿泽,今天我试了下你常抽的那种烟。

  不好抽,很呛,辣得我想哭。

  【2015年9月21日】

  黎北最近降温降得厉害,有一点点感冒。

  食欲很差,胃也不太舒服。

  阿泽,你回来管管我好不好。

  ……

  【2016年4月5日】

  春天又到了。

  你之前买的玫瑰种子被我种在了小花园里。

  好漂亮啊。

  可惜你不在。

  【2016年6月5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高考了啊。

  你在哪呢?

  高考加油。

  【2016年12月17日】

  江北的冬天好难熬啊。

  阿泽,我要撑不下去了。

  ……

  女孩字迹干净隽秀,一笔一划留下时间的印记,但更像是一把利刃割进他心里。

  痛到没有继续翻下去的勇气。

  一滴滚烫的泪落下,泅开黑色笔迹。

  傍晚五点,祁安从梦中醒来。

  干涩唇瓣翕动,她迷迷糊糊喊了句姗姗。

  陈泽野闻声从椅子上起身,凑过去贴近:“怎么了?”

  “?[(”

  祁安神思微愣,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张面孔,有一瞬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陈泽野把水喂到她嘴边,温热指腹擦过唇角,这一系列真实的触感才把她思绪唤醒。

  “你...”喉咙无端被堵住,眼睫颤抖,祁安把头偏到一旁,“你来干什么。”

  话语里多了几分赌气意味:“不是要赶我走吗,还来看我干什么。”

  “安安......”

  陈泽野微低下头,后颈处棘突嶙峋刺眼:“对不起。”

  很简单的三个字,却如导火索一般引爆所有反应,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失控,如卸闸洪水般倾泻而出。

  祁安手死死攥着身下的床单,红着一双眼控诉:“陈泽野你到底要干嘛呀。”

  “你知不知道你消失了多久啊。”

  “整整1647天。”

  委屈冲破最后一层障碍,咸涩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进嘴角,冲击刺破味蕾:“你知道这四年半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梦里梦外都是陈泽野的身影,难过的开心的痛苦的,他从未在她的生活中走出。

  纯白冰冷的白墙上,那道颀长的身影忽然弯出弧度,陈泽野倾下身子,手臂穿揽过腰际,紧紧抱住病床上那道单薄脆弱的身影。

  宽厚干燥的掌心抚上她的长发,腕骨突出用力,又带着几分隐忍的克制。

  他承认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甚至是在遥不可及的未来,只要祁安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心甘情愿卸下所有,缴械投降又俯首称臣。

  祁安揪着他领口处的布料,手攥成拳胡乱锤在他身上,哭腔与鼻音混杂:“我好不容易才把你等会来的,为什么现在又不要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明明说过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把我丢下的。”

  曾经的山盟海誓最能刺痛心脏,祁安费力挤出两个字:“骗子。”

  “对不起。”

  陈泽野下巴搭在她颈窝上,呼吸滚烫而急促,身后的手臂还在不断收紧,恨不能把人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言语系统紊乱,心如绞痛只剩下一句:“安安对不起。”

  视线被泪水模糊氤氲,祁安脸颊贴在他颈侧,眼泪就像断了下的珠子般往下掉,下唇被咬出血色,不断重复的只有一句话:“陈泽野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知不知道我会很难受。”

  “是不是因为我连累了你,所以你也在怪我啊。”

  陈泽野眼角逼得生红,心跳也快要停滞,声音越来越低:“安安。”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他将自己最狼狈的那一面剖给她看:“陈泽野他什么都没有了。”

  祁安哭得更凶,抽噎着一字一句:“可是你还有我啊。”

  “要是把我推开了,谁来爱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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