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心魔之症结_魔尊的在逃娇宠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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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心魔之症结

  黄昏光影细细碎碎铺满九曲长廊,南一踩着光斑,慢悠悠走回一梦多秋。推开院门,梨树已至花期,云屯雾集的花瓣坠成雪枝,压了满头白意。

  正值春季,煞雪美景。

  “小主子!您可算回来了。”淼淼拽着裙摆小跑而出,笑声由远及近。

  南一站在漫天梨白下,随手摘了一朵花瓣轻嗅,问:“什么喜事这么高兴。”

  淼淼笑眯眯道:“奴婢刚想出去寻您呢,佛恶殿的宫侍先前来传话,说尊上在找您。”

  南一半阖长睫,只觉鼻息间清甜的梨香都失了滋味,“有事?”

  淼淼微微一愣,“啊……是传您去佛恶殿用晚膳。”

  南一转身朝里走,淡道:“知道了。”

  淼淼神情疑惑的追了上去,她分明记得小主子以前最爱黏着尊上,每次与尊上相处都很欢喜,为何现在听见尊上传唤……兴致索然。

  须臾,淼淼犹豫问道:“小主子……您是不是有些不高兴?”

  “不高兴?”南一轻笑,侧目间,浅浅酒窝软糯甜蜜,仿佛刚刚那一瞬间表现的疏离只是错觉。

  “我快要高兴死了。”

  ……

  南一到佛恶殿时,天色已微微发暗,他轻车熟路的推开门扉,穿梭于重重帐帘之间。

  殿内燃着熟悉的南檀香,琉璃灯辉浅淡,君渊端坐于桌案前,专注神情,使得漠然锋利的轮廓也溺进晦涩昏暗里,既看不真切,也无端添了一分温柔。

  冥界有一渊一域一岭,除此之外,分布各地的外族妖魔近年数量也扶摇直上,风谲云诡。

  君渊作为冥界之尊,哪怕是重伤闭关那些年,照常案牍劳形,日理万机。可前世的南一不懂事,贪玩,总不愿意乖乖呆着,喜欢闹动静,缠着要人陪,非要等君渊耐不住将他摁在桌上狠狠地弄一顿,直至腿软才罢。

  这安谧一幕太像从前,南一不由有些分神,直到耳边听闻一道冷音:“站那么远做什么。”

  男人执笔动作不变,甚至连眼也未抬,却光凭一句话便轻易将南一的思绪拉回现实,直面对君渊的深深恐惧。

  南一心口微颤,小声道:“哥哥……”

  君渊轻抬下颌,英俊轮廓随之重叠入阴暗与光影边缘,莫名渡出一种失焦的暖融,淡化了那份危险、不可向迩的冷。

  “过来。”

  南一犹豫、缓慢地走上前,刚及桌案,细软腰身便猝不及防被一只大掌扣住,仰首间,后背被坚硬臂膀所缚,压困满怀。

  “想用晚膳了吗。”

  铺天盖地的南檀气息包裹住了南一,他就像落入狩猎范围内的饵,倏忽被野兽扼住脆弱咽喉。

  “……没有。”南一欲撑身,却难挣脱半分。

  “别乱动。”

  君渊的目光仍落在眼前卷宗,下笔行云流水,“一会便带你去用膳。”

  这姿势太过亲密,南一甚至能感受到腿侧衣料紧贴温度,交错鼻息,缱倦又炽热,一点一点的痒意喷在他瓷白如玉的耳尖,脸颊也跟着烫红了。

  “……”

  南一忍不住抬眸,入目间,是君渊锋利的冷淡下颌,紧抿的淡色嘴唇,还有低敛的沉冽瞳孔。

  不管从那个角度看。

  都会引人心生爱慕。

  清瘦手腕蓦然被握起,君渊神情自然的吻了吻他指尖,说:“南南,你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

  “……可能是有些困。”南一软声撒娇:“哥哥不忙了吗?”

  “先带你去用膳。”

  南一故作乖巧道:“哥哥近日事多,不用刻意抽时间,我留在一梦多秋用膳便好。”

  君渊早已辟谷,并不需要刻意进食,佛恶殿的御厨皆是为南一准备。

  以前的南一如同水中鱼,疯狂渴望着君渊陪伴,每时每刻,任性到必须有君渊陪才愿意用膳、入寝,一日不见,一日不得心安。

  “这么乖?”君渊抄着腿弯,轻轻将人抱起,朝外殿走,“近日祭祀确实有些忙,没什么时间陪南南,是不是生气了。”

  南一想否认,君渊已先道:“再忍一忍,没几天了。”

  “祭祀要结束了吗……”南一从他怀里滑下,坐到桌前,轻声说:“往年冥界也没有祭祀,今年为何来这么多人?”

  “快结束了。”

  离希垂首布菜,君渊扫了一眼桌面碗碟,淡道:“妄渊之下的恶灵怨念日益渐重,恐生霍乱,祭祀,是暂缓之法。”

  南一敷衍的点点头。

  桌面放着一个白梨珐琅彩小碗,配搭同色花纹勺,这套膳具是君渊特意为南一烧制,他以前很是喜欢,连带着食欲也跟着水涨船高。

  但现在南一捧着碗,却食欲缺缺……

  往常用膳,君渊基本很少动筷,却喜欢看着南一吃,他抿了抿茶,淡道:“不合胃口?”

  离希忙道:“小主子若是不喜欢这些,属下安排御厨换菜。”

  “不必换。”南一用瓷勺戳着碗里蛋羹,吃的小口,“味道不错……只是我今日有些累,食欲差了些。”

  其实他是感觉有些不自在。

  南一自小在佛恶殿长大,对这里太过熟悉,很容易便会陷入前世情绪,心生失落,所以装表面开心都很困难。

  君渊看向他问:“今日做了些什么?”

  “睡觉,然后去轩辕阁……瞧了瞧话本。”

  君渊恩了一声:“最近宫中外客多,勿随意乱跑,晚膳让离希接你到佛恶殿用。”

  南一微怔。

  面露难色。

  那他岂不是每日都要面对君渊?每日都要食不下咽?

  ……

  两人惯常相处,君渊本就寡言少语,大多时候是南一说话,他静静听着。

  但南一最近比以往更加乖巧安静,甚至沉默的有些反常,君渊似有所觉,却并未在意,毕竟小狐狸刚刚过成年礼,有些改变,也属正常。

  两人渡过了有史以来最沉默的一餐。

  饭后,南一擦净手,试探道:“哥哥……我可以回去了吗?”

  君渊看向他,目光淡然,并不凌厉,南一却总有种被看穿的心虚感,只得移开目光道:“……我有些犯困。”

  “今夜留宿。”

  “不行……”南一下意识拒绝,又忽而顿住,飞快想着借口,“我、我是说我身上的过敏症状还未好全,夜里恐怕会影响哥哥休息,而且还得赶回去喝药呢。”

  “不会影响,药安排离希送过来。”君渊声音平静,音落,便放下茶盏,似乎在等着听南一继续找借口。

  南一踌躇不安,正绞尽脑汁想着理由,卫雪临恰在此时进殿,禀报道:“主子,百医修过来了。”

  殿外,百越一袭白袍,美如冠玉,淡薄眉目好似冬日初雪,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与南一相对而视。

  君渊抬眸,“谁准他来的?”

  卫雪临半跪着,不卑不亢道:“主子,近日祭祀您消耗灵力甚多,魔息躁动,恐引心魔作乱,务必让百医修给您看看最为稳妥。”

  天生魔灵修为强悍,登峰造极。然而……物极必反,极高天赋意味着极高的风险,这些年君渊体内的魔息躁动愈发严重,引发心魔之症,心魔不仅发作时头疼欲裂,甚至还会失控伤人。

  早年重伤闭关间,君渊心魔之症频繁发作,冥界巫医皆是束手无策。曾有一次差点误伤南一过后,每次心魔发作,他便幽闭于密室,不准任何人靠近。

  南一并不知道君渊是如何熬过去的。

  但他记得,以前君渊每次闭关结束,皆是遍体鳞伤,四面狼藉,坚硬岩壁硬生生被砸出龟裂痕迹,斑驳地面与墙面……布满干涸血渍。

  南一心疼的要命,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抱着君渊小声哭,反而君渊还要轻轻拍着他的背哄道:“没事……哥哥不疼。”

  最终,一个倦累了,一个哭累了,在南檀的香味里两人紧紧依偎,昏睡过去。

  前世,冥界四处网罗三界有名的医修大能,只为治疗君渊的心魔之症,却都无功而返。

  最后,百越来了妄渊。

  玄缈宗亲传弟子,医术精湛,很快便让君渊的心魔得到控制,也正因如此,两人的关系日渐亲近。

  直至——

  百越彻底夺走了君渊的宠爱。

  那时的南一太爱君渊。

  爱到君渊亲口承认喜欢别人、心悦别人,南一也不愿放下,想着,只要能陪在君渊身边,哪怕只有一点点喜欢他也是好的。

  哪怕每天只能看着君渊……也是好的。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很多种方法可以结束。

  君渊却选择了最干脆、最残忍的一种。他用龙魇锋利的刀锋,告诉南一,这些年的陪伴和情爱都是假象,从始是炉鼎,最终是失去价值的炉鼎,唯死路可选。

  百越最终还是如前世一样,步入内殿,俯身行礼,“参见尊上。”

  “心魔之症复杂,我需要先给尊上诊脉,再做定论。”

  百越手提药箱,语气淡然,却像是轰然将南一拉入了一场经年难消的噩梦。他冷汗淋漓的站起身,向外走,手腕却倏忽被握住,君渊冷声问:“去哪里。”

  南一抬起眸,魂不守舍笑道:“百医修要给哥哥看病,我得给他……腾位置。”

  君渊莫名觉得这笑十分碍眼,蹙眉道:“就在这里等。”

  ……

  南一只得站到君渊身后。

  百越坐于桌案,伸手给君渊探脉,冰蓝灵流从他指尖丝丝溢出,犹如细雪霜花,融入腕间。

  片刻后,百越缓声道:“尊上是天生魔灵体,修为强悍,按理应当可以控制住魔息。但您先前与三清大战重伤未愈,又一味靠修为压制魔息,导致体内魔气紊乱,心魔之症日渐严重。现如今,堆积沉疴已如顽梗,若再不引起重视……极易失控。”

  君渊其实也有感觉,近年来心魔发作愈发凶狠,隐有控制不住之势。

  “如何解决?”

  百越顿了半刻,淡声说:“魔道终究是邪道,修炼过程太过伤身,玄缈宗内有一套清心灵诀,能够疏通灵脉阻滞,调节魔息,最好再辅佐银针加持,定能缓解心魔之症。但需每日坚持治疗,时间长久,方有成效。”

  君渊眸光微敛,说:“若你真能治好本尊的心魔之症,本尊不但放你回玄缈宗,天下宝物,皆可允你。”

  百越一笑:“尊上既愿意相信我的医术,我定为您尽心竭力。不过治疗过程极其消耗灵力,需得静心专注,旁人不可打扰……”

  闻言,南一抽出手腕,识相道:“哥哥,那我先回去了。”

  这次君渊没再动作,只淡淡恩了一声:“让卫雪临送你。”

  “知道啦。”

  行至殿门,南一又突然停步驻足。

  他犹豫半刻,终究回头,正见雾红纱帐垂落,百越微微俯身,笑语轻言,君渊颔首聆听。两人靠得很近,不论相貌还是气质,仿佛天造地设、郎才玉貌,是那般的自然登对。

  ——纵使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临,心间仍似再次被狠狠地撕裂!

  灵魂深处在酸涩战栗,溃烂腐肉争先恐后涌出鲜血,那布满陈伤、早已千疮百孔的旧疤,在疯狂的、用力的,叫嚣着疼痛。

  须臾。

  半响。

  南一捏紧掌心,头也不回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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