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星夜
这一次,她点进了手机的联系人列表，将里面杨念真的备注从“外婆”改成了“杨念真”。
这样，别人就无法从她的手机通讯里看出她和这些联系人之间的关系了。
因为所有人的备注都是他们本人的姓名。
然后,她将联系人列表里沈听山的备注从“沈泽”改成了“沈泽哥哥”。
改好之后,她又点进手机的通话记录列表,将排在沈听山的通话记录上面的所有记录全部删除,以使得“沈泽哥哥”的通话记录保持在最上面。
然后她沿着“沈泽哥哥”下面的通话记录继续清理,把最近的通话记录里通话次数比“沈泽哥哥”多的通通删除,同时删除跟她关系比较亲近的人的通话记录。
以使得进入通话记录列表，和她通讯往来最多的就是“沈泽哥哥”，而剩余的那些通话记录都是一些跟她关系一般的人。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抬起头，警惕地环顾着周围的环境。
萧瑟的冷风从空无一人的马路尽头刮过来，许是因为四周过于安静,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风从耳边刮过的呜呜声。
街对面的流浪汉此刻已经站了起来,脑袋向着两边张望了一下，犹豫着想要走过来。
他的脸上是经年不洗澡攒下的黑色污垢,被昏黄的灯光一照，泛出腻人的油光。
泛着油光的脸上,那双混浊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裸露在外的雪白双腿。
王挽君厌恶地皱紧了眉头,她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象征性地点了点，然后将手机贴在耳边,余光却一直在留意着街对面的流浪汉,隔了几秒钟之后，她才装模作样地对着并未拨出任何号码的手机说道：“林警官，我现在已经到龙耀小区门口了,大概再过五分钟就可以到派出所。”
她边说边加快脚步朝着离小区最近的清阳派出所走去，在将手机从耳边拿开的那一瞬间，她紧张地回头朝着身后看了一眼。
所幸，那名流浪汉没有再跟上来。
深夜，万籁俱寂。
路灯笔直地矗立在夜色中，在清阳派出所门口的路面上洒下灿灿的黄光，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只在风吹过路边的行道树时发出哗啦一声响。
顺着派出所的院门进去，穿过花园，再迈上几级台阶，派出所的大厅里，却跟赶集似的，里面热热闹闹的，人声鼎沸。
大厅里亮着刺眼的白灯，将屋子里的每一丝细节都照得清晰分明。
大门正对面的墙跟前，东倒西歪地坐了一堆喝得半醉不醉的地痞流氓，一个大肚子的中年警官正背着手在这群年轻人面前来回踱步：“这才放出去几天呢，你们又进来了！”
其中一个留着泰迪卷的黄毛一边拿小拇指掏着耳朵，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张警官，这话你都说了多少遍了，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我说你小子一天哪儿那么多废话！”
张警官说着，扬手就朝着黄毛脑袋上拍过去，黄毛赶紧缩了脖子抬起双臂想护住脑袋，却在抬眸时不经意地瞥到了大厅门口一道袅娜的倩影，只那一眼，黄毛就仿佛被勾了魂儿，再也挪不开目光，而在他盯着大厅门口的方向出神时，张警官那一巴掌也毫不客气地拍到了他的脑门上。
黄毛这才后知后觉地捂住脑袋，直到感觉到了疼痛，这才意识到张警官那一掌早就已经拍过了，他也顾不得疼痛，赶紧放下护住脑袋的双手，身子微微后仰，拿肩膀碰了碰旁边的光头，光头顺势凑近过来，黄毛朝着大厅门口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嘴里啧啧赞叹着：“看那边儿，啧啧啧，人间尤物啊！”
“我去——”光头瞪着一双铜铃大眼看着大厅门口的倩影，兴奋地抓紧黄毛的椅背摇了摇：“这简直是极品啊！”
黄毛和光头的话立时在那一群血气方刚的小混混中间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若不是有张警官在旁边站着，这群小流氓能当场就上去把人给拦了带走。
张警官双手背在身后，瞧着这群小混混跃跃欲试的兴奋模样，不禁撇了嘴角，继而又挺着圆滚滚的肚皮转身，慢慢悠悠地朝着门口看去。
大厅门口，葱茏的蔷薇花木团簇在一起，碧绿的叶片迎着微风在月光里摇曳，少女穿着白纱裙站在庭前，身后是宝蓝色的天幕，月光淡淡地落在她白纱的裙褶里，她的周身仿佛都笼罩着一层淡白色的雾气。
像是从雾中诞生出的纯洁无暇的精灵，又仿佛是蔷薇的芬芳有了实质的形态。
少女盈然的双眸里带着淡淡的迷茫，如同此刻弥漫在她周身的淡白色光雾。
张警官微微眯了眼打量着这位深夜突然造访派出所的少女。
她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纯白的面庞上还满是未脱的稚气。
这样一位纯洁无瑕的少女，不应该在深夜里，出现在派出所这样的地方。
她究竟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造访？
少女走进来，茫然四顾了一阵，而后清澈的眸子闪了闪，迈着轻快的脚步来到了靠墙的一张椅子前坐下。
旁边，黄毛一群人还在兴奋地朝着她搭讪。
“小妹妹，坐那么远干什么，到哥哥这里来！”
“妹妹，你是不是经常吃木瓜？”
少女转过脸，呆呆地看着提问的光头，粉嫩的唇瓣轻轻开合：“木——瓜？”
“对啊，”光头双手握爪，在自己胸前颠了颠：“不然你小小年纪，这里怎么这么大？”
“瞧你说的，”黄毛拿手肘一捅光头，抱了手臂笑道：“谁说那里大就一定是木瓜吃得多，那也有可能是被男人给玩儿大的！”
黄毛这一说，其他人纷纷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少女的目光里也不由带上了几分淫邪的味道。
正常情况下，一个正正经经、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听了黄毛这话，少不得得有一顿恼怒，可少女却并未表现出他们预料之内的羞窘亦或是愤怒，她只是呆呆地看着这群哈哈大笑的男人，又眨了眨清澈如水的眼睛，然后一脸茫然地别开脸看向了正对面那匹白色的墙壁。
仿佛并不能理解他们在笑什么、兴奋什么。
这姑娘不会是个傻子吧，张警官心头一紧，继而笑着迎上前：“小姑娘，你来这里做什么？”
少女原本一脸呆滞地凝望着前方，听闻他的声音，她顿了一顿，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他。
张警官以为她没有听清他刚刚说的话，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小姑娘，你来这里做什么？”
少女依旧呆呆地将他望着，她的反应仿佛有些迟钝，张着嘴盯着他看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然后慢吞吞地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句话：“我我来这里睡睡觉！”
仿佛为了表明她的决心，她说到最后，还自己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刚刚听到什么了？”黄毛指着王挽君，笑得眼泪花儿都出来了：“她说她要在这里睡觉？”
“这位哥哥，”王挽君略有些不悦地看着黄毛：“你也在这里睡觉啊，大家都在这里睡觉，有什么好笑的？”
“是不是你怕我占了你的床位？”王挽君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慌失措地看着黄毛：“哥哥你别赶我走，我不抢你的床位，我睡这张板凳也可以的！”
张警官闻言，头疼地扶了扶额。
“瞧你这话说得，”黄毛嬉皮笑脸道：“哥哥怎么会嫌弃你呢？哥哥巴不得跟你睡一张床！”
“你看她那样儿，”黄毛旁边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肯定是这儿有问题！对着个傻子你也下得去手？”
“傻子怎么了？长得好看就完事儿了！”黄毛不怀好意地张开双腿，对着王挽君拍了拍大腿：“妹妹，来，到哥哥这里来睡！”
“你们都给我安静点儿！“张警官皱着眉头瞥了一眼黄毛一群人，又对王挽君说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王挽君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顿了一两秒，又像是想起来似的，开开心心地跟张警官说道：“我叫小君！”
“那好，小君——”张警官在王挽君面前蹲下身，和颜悦色地道：“你家住哪里啊？”
王挽君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噘着嘴想了会儿，又一脸苦恼地摇了摇头：“小君小君不记得了。”
“那你还记得你家人的联系方式吗？”
王挽君看着张警官，再次苦恼地摇了摇头。
张警官有些头疼地扶了扶额，抬眼时正好瞅到了王挽君捏在手里的手机：“小君，你的手机可以借给叔叔看看吗？”
“嗯！”
王挽君重重地点了点头，还贴心地解开了手机的锁屏，然后才将手机递给面前的张警官。
张警官接过王挽君的手机，打开手机通讯录，拿手指翻了翻，从里面找到了唯一一个看得出来和眼前少女关系亲近的“沈泽哥哥”，他退出通讯录，又谨慎地检查了一下王挽君的通话记录，发现最近联系人和小君联系最频繁的人也都是这位“沈泽哥哥”，这才将电话拨了过去。
张警官皱着眉头将手机贴在耳边，隔了几十秒以后，电话成功被人接起，他这才松开眉头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道：“你好，请问是沈先生吗？我是清阳派出所的民警，鄙姓张，是这样的——”
王挽君乖乖地坐在椅子里看着面前张警官的背影，她的神情依然还有些呆呆的，唇角却悄无声息地勾起了一丝笑。
装成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既可以自然而然地让派出所的民警出面去帮她联系沈听山，还可以避免回答她不想回答的问题。
最坏的情况就是，沈听山今晚不会来接她，那么她呆在派出所也是相对最安全的选择。
毕竟经历了李老头和流浪汉的事情后，她也没有勇气独自一人在外面找地方住。
“不麻烦不麻烦，好嘞，那就这样！”张警官笑眯眯地挂了电话，走过来，将手机还给王挽君，喜气洋洋地说道：“小姑娘，你哥哥等会儿就过来接你！”
“谢谢叔叔，”王挽君接过手机，站起来，用软糯的声音问道：“叔叔，我想去一下洗手间，请问洗手间怎么走？”
“哦，”张警官抬手朝着左边走廊的方向一指：“你顺着这条走廊走到底就是了。”
王挽君同张警官道过谢后，便去了洗手间。
进了洗手间后，她先是朝着走廊外面望了望，确认没有人跟过来，这才轻手轻脚地将洗手间的大门关了，她将手机放进随身携带的挎包里，又从包里取出化妆包，准备用粉底遮住脸上的黑眼圈和嘴角被廖雪琪抽打出来的伤痕。
她拿着沾了粉底的粉饼盯着镜子里自己那张带着伤痕的脸，略微思索了一下，就将悬在嘴角伤痕上方的粉饼移到了眼睛下方，仔仔细细地将眼睛下方的黑眼圈全部盖住，然后收了粉底，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整理得差不多了以后，她才又轻手轻脚地打开洗手间的大门，回到了大厅里坐下。
沈听山的车是在一个小时以后到的，然而沈听山本人却并没有来，来的是上次送她回家的那位中年司机。
那司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走进来，先是和张警官寒暄了几句，然后跟着张警官去前台做登记，做完登记后才领着王挽君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门。
和上次一样，沈听山的司机依旧是开的库里南来接她，司机领着她刚刚走到车门边，王挽君就听到身后传来史珍香的惊呼：“哎呀我的妈呀，我看到了什么，这是真的劳斯莱斯啊！”
方才王挽君被史珍香带人轰走之后，史珍香忽然又想起来王挽君一个小姑娘孤零零冲到外边儿去，要是真遇上什么不测，到时候恐怕要赖到她头上来，于是她便联合几个邻居出来打算一起找王挽君。
哪成想刚刚走到小区附近的派出所门口，就看到沈听山的劳斯莱斯停在那里。
几个人站在门口，看着穿着西装的司机走到车门边，礼貌地为王挽君拉开了车门。
王挽君一只脚踏进了车里，回头轻蔑地扫了史珍香一眼，这才一头钻进车里。
司机替王挽君关好车门，上车发动了车子。
直到劳斯莱斯的背影消失在马路尽头，史珍香几个人都还站在原地回不过神来。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车子停在了沈听山下榻的费尔蒙酒店门口。
“王小姐，沈先生现在正在房间里跟人谈事情，得麻烦您先在这里等等——”司机回过头来看向后座的王挽君，但见她面色苍白，神情也有些呆滞，不由软了心，忍不住问道：“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王挽君这才恍然回神，她抿了抿唇，礼貌地笑着对司机说道：“不用了，谢谢叔叔。”
说完，她便侧过头，透过车窗玻璃看向了酒店那一排排亮着灯光的窗户。
哪有这个时候还在酒店的房间里谈事情的？
王挽君在心底哂笑一声。
那个呆在沈听山房间里的，多半是个女人吧。
她紧紧地盯着其中一扇亮着灯光的窗户，暗暗攥紧了放在大腿上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森森的营养液，谢谢微微一笑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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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上是经年不洗澡攒下的黑色污垢,被昏黄的灯光一照，泛出腻人的油光。
泛着油光的脸上,那双混浊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裸露在外的雪白双腿。
王挽君厌恶地皱紧了眉头,她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象征性地点了点，然后将手机贴在耳边,余光却一直在留意着街对面的流浪汉,隔了几秒钟之后，她才装模作样地对着并未拨出任何号码的手机说道：“林警官，我现在已经到龙耀小区门口了,大概再过五分钟就可以到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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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亮着刺眼的白灯，将屋子里的每一丝细节都照得清晰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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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毛这才后知后觉地捂住脑袋，直到感觉到了疼痛，这才意识到张警官那一掌早就已经拍过了，他也顾不得疼痛，赶紧放下护住脑袋的双手，身子微微后仰，拿肩膀碰了碰旁边的光头，光头顺势凑近过来，黄毛朝着大厅门口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嘴里啧啧赞叹着：“看那边儿，啧啧啧，人间尤物啊！”
“我去——”光头瞪着一双铜铃大眼看着大厅门口的倩影，兴奋地抓紧黄毛的椅背摇了摇：“这简直是极品啊！”
黄毛和光头的话立时在那一群血气方刚的小混混中间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若不是有张警官在旁边站着，这群小流氓能当场就上去把人给拦了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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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门口，葱茏的蔷薇花木团簇在一起，碧绿的叶片迎着微风在月光里摇曳，少女穿着白纱裙站在庭前，身后是宝蓝色的天幕，月光淡淡地落在她白纱的裙褶里，她的周身仿佛都笼罩着一层淡白色的雾气。
像是从雾中诞生出的纯洁无暇的精灵，又仿佛是蔷薇的芬芳有了实质的形态。
少女盈然的双眸里带着淡淡的迷茫，如同此刻弥漫在她周身的淡白色光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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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纯白的面庞上还满是未脱的稚气。
这样一位纯洁无瑕的少女，不应该在深夜里，出现在派出所这样的地方。
她究竟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造访？
少女走进来，茫然四顾了一阵，而后清澈的眸子闪了闪，迈着轻快的脚步来到了靠墙的一张椅子前坐下。
旁边，黄毛一群人还在兴奋地朝着她搭讪。
“小妹妹，坐那么远干什么，到哥哥这里来！”
“妹妹，你是不是经常吃木瓜？”
少女转过脸，呆呆地看着提问的光头，粉嫩的唇瓣轻轻开合：“木——瓜？”
“对啊，”光头双手握爪，在自己胸前颠了颠：“不然你小小年纪，这里怎么这么大？”
“瞧你说的，”黄毛拿手肘一捅光头，抱了手臂笑道：“谁说那里大就一定是木瓜吃得多，那也有可能是被男人给玩儿大的！”
黄毛这一说，其他人纷纷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少女的目光里也不由带上了几分淫邪的味道。
正常情况下，一个正正经经、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听了黄毛这话，少不得得有一顿恼怒，可少女却并未表现出他们预料之内的羞窘亦或是愤怒，她只是呆呆地看着这群哈哈大笑的男人，又眨了眨清澈如水的眼睛，然后一脸茫然地别开脸看向了正对面那匹白色的墙壁。
仿佛并不能理解他们在笑什么、兴奋什么。
这姑娘不会是个傻子吧，张警官心头一紧，继而笑着迎上前：“小姑娘，你来这里做什么？”
少女原本一脸呆滞地凝望着前方，听闻他的声音，她顿了一顿，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他。
张警官以为她没有听清他刚刚说的话，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小姑娘，你来这里做什么？”
少女依旧呆呆地将他望着，她的反应仿佛有些迟钝，张着嘴盯着他看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然后慢吞吞地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句话：“我我来这里睡睡觉！”
仿佛为了表明她的决心，她说到最后，还自己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刚刚听到什么了？”黄毛指着王挽君，笑得眼泪花儿都出来了：“她说她要在这里睡觉？”
“这位哥哥，”王挽君略有些不悦地看着黄毛：“你也在这里睡觉啊，大家都在这里睡觉，有什么好笑的？”
“是不是你怕我占了你的床位？”王挽君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慌失措地看着黄毛：“哥哥你别赶我走，我不抢你的床位，我睡这张板凳也可以的！”
张警官闻言，头疼地扶了扶额。
“瞧你这话说得，”黄毛嬉皮笑脸道：“哥哥怎么会嫌弃你呢？哥哥巴不得跟你睡一张床！”
“你看她那样儿，”黄毛旁边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肯定是这儿有问题！对着个傻子你也下得去手？”
“傻子怎么了？长得好看就完事儿了！”黄毛不怀好意地张开双腿，对着王挽君拍了拍大腿：“妹妹，来，到哥哥这里来睡！”
“你们都给我安静点儿！“张警官皱着眉头瞥了一眼黄毛一群人，又对王挽君说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王挽君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顿了一两秒，又像是想起来似的，开开心心地跟张警官说道：“我叫小君！”
“那好，小君——”张警官在王挽君面前蹲下身，和颜悦色地道：“你家住哪里啊？”
王挽君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噘着嘴想了会儿，又一脸苦恼地摇了摇头：“小君小君不记得了。”
“那你还记得你家人的联系方式吗？”
王挽君看着张警官，再次苦恼地摇了摇头。
张警官有些头疼地扶了扶额，抬眼时正好瞅到了王挽君捏在手里的手机：“小君，你的手机可以借给叔叔看看吗？”
“嗯！”
王挽君重重地点了点头，还贴心地解开了手机的锁屏，然后才将手机递给面前的张警官。
张警官接过王挽君的手机，打开手机通讯录，拿手指翻了翻，从里面找到了唯一一个看得出来和眼前少女关系亲近的“沈泽哥哥”，他退出通讯录，又谨慎地检查了一下王挽君的通话记录，发现最近联系人和小君联系最频繁的人也都是这位“沈泽哥哥”，这才将电话拨了过去。
张警官皱着眉头将手机贴在耳边，隔了几十秒以后，电话成功被人接起，他这才松开眉头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道：“你好，请问是沈先生吗？我是清阳派出所的民警，鄙姓张，是这样的——”
王挽君乖乖地坐在椅子里看着面前张警官的背影，她的神情依然还有些呆呆的，唇角却悄无声息地勾起了一丝笑。
装成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既可以自然而然地让派出所的民警出面去帮她联系沈听山，还可以避免回答她不想回答的问题。
最坏的情况就是，沈听山今晚不会来接她，那么她呆在派出所也是相对最安全的选择。
毕竟经历了李老头和流浪汉的事情后，她也没有勇气独自一人在外面找地方住。
“不麻烦不麻烦，好嘞，那就这样！”张警官笑眯眯地挂了电话，走过来，将手机还给王挽君，喜气洋洋地说道：“小姑娘，你哥哥等会儿就过来接你！”
“谢谢叔叔，”王挽君接过手机，站起来，用软糯的声音问道：“叔叔，我想去一下洗手间，请问洗手间怎么走？”
“哦，”张警官抬手朝着左边走廊的方向一指：“你顺着这条走廊走到底就是了。”
王挽君同张警官道过谢后，便去了洗手间。
进了洗手间后，她先是朝着走廊外面望了望，确认没有人跟过来，这才轻手轻脚地将洗手间的大门关了，她将手机放进随身携带的挎包里，又从包里取出化妆包，准备用粉底遮住脸上的黑眼圈和嘴角被廖雪琪抽打出来的伤痕。
她拿着沾了粉底的粉饼盯着镜子里自己那张带着伤痕的脸，略微思索了一下，就将悬在嘴角伤痕上方的粉饼移到了眼睛下方，仔仔细细地将眼睛下方的黑眼圈全部盖住，然后收了粉底，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整理得差不多了以后，她才又轻手轻脚地打开洗手间的大门，回到了大厅里坐下。
沈听山的车是在一个小时以后到的，然而沈听山本人却并没有来，来的是上次送她回家的那位中年司机。
那司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走进来，先是和张警官寒暄了几句，然后跟着张警官去前台做登记，做完登记后才领着王挽君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门。
和上次一样，沈听山的司机依旧是开的库里南来接她，司机领着她刚刚走到车门边，王挽君就听到身后传来史珍香的惊呼：“哎呀我的妈呀，我看到了什么，这是真的劳斯莱斯啊！”
方才王挽君被史珍香带人轰走之后，史珍香忽然又想起来王挽君一个小姑娘孤零零冲到外边儿去，要是真遇上什么不测，到时候恐怕要赖到她头上来，于是她便联合几个邻居出来打算一起找王挽君。
哪成想刚刚走到小区附近的派出所门口，就看到沈听山的劳斯莱斯停在那里。
几个人站在门口，看着穿着西装的司机走到车门边，礼貌地为王挽君拉开了车门。
王挽君一只脚踏进了车里，回头轻蔑地扫了史珍香一眼，这才一头钻进车里。
司机替王挽君关好车门，上车发动了车子。
直到劳斯莱斯的背影消失在马路尽头，史珍香几个人都还站在原地回不过神来。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车子停在了沈听山下榻的费尔蒙酒店门口。
“王小姐，沈先生现在正在房间里跟人谈事情，得麻烦您先在这里等等——”司机回过头来看向后座的王挽君，但见她面色苍白，神情也有些呆滞，不由软了心，忍不住问道：“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王挽君这才恍然回神，她抿了抿唇，礼貌地笑着对司机说道：“不用了，谢谢叔叔。”
说完，她便侧过头，透过车窗玻璃看向了酒店那一排排亮着灯光的窗户。
哪有这个时候还在酒店的房间里谈事情的？
王挽君在心底哂笑一声。
那个呆在沈听山房间里的，多半是个女人吧。
她紧紧地盯着其中一扇亮着灯光的窗户，暗暗攥紧了放在大腿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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