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殿下出事了_凤汐云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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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殿下出事了

  凤倾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自己的佩剑嫌弃了。

  下一刻,舞风剑从她手中挣脱,欢快的绕着云谨绕了几圈,然后“乖巧的”落在他伸出的手掌里。

  难道这剑也喜欢美男不成?

  凤倾华黑着脸看着云谨手里的剑,心情逐渐从无语到气愤。

  人形的情敌都被莲墨帮忙灭了,这非人形可怎么好?

  难不成要回炉重造,弄成阳性的不成?

  这边凤倾华越想越郁闷,云谨已经招了招手,吩咐人把舞风剑收了起来。

  一番比试,两人身上都有些薄汗,凤倾华额间的细发落了下来,贴在她的额间,只是她此时正想着事,无暇去顾忌这小小的一丝不适。

  云谨细心伸出如玉般的手掌,替她把细发拢在耳后,笑问道:“睡了这么久,你可饿了?”

  “好像……有点饿!”老实孩纸瞬间把和舞风剑争风吃醋的望到了脑后,一脸阳光灿烂的看着自家越来越善解人意的夫君。

  “用些糕点吧!”

  侍女们端了不少精致的糕点摆在石桌上,两人一同坐下,云谨贴心拿了一块红豆糕给她。

  “好啊!”凤倾华接过唱了一口,心满意足的念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集,此物最相思!”

  侍女们纷纷低下了脸,虽说这日子也没少听皇妃对自己示爱,可到底还是一群不识情爱的小丫头,每每撞到这样的场景,还是会不好意思。

  那些酸酸的折子戏里,红豆所代表的含义:相思入骨。

  是否,云谨待她,在不知不觉也有了那入骨相思了呢?

  只是公子谨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品了品一杯芳香四溢的花茶,目光清明。

  凤倾华低头笑了笑,其实像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相守了吧。

  不必与人分享,不必患得患失。

  “公子!”悄无声息出现的浅修,颇有不好意思打断这温情脉脉的情景。

  凤倾华有些不满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装无视。

  云谨倒了杯花茶递给自己的小妻子,淡淡开口问道:“何事?”

  “殿下出事了!”浅修脸色难得的略显沉重。

  “什么?咳。咳咳。”正在喝茶的凤倾华一口水呛到,咳个不停秀眉皱了起来:“咳。咳咳。莲……莲墨出什么事了?”

  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却丝毫不减焦急之色。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她自然是懂得。

  莲墨为她挡去那么多风雨,可她却对她所经历的一无所知。

  云谨轻轻拍着她的背,面色一正,沉声问道道:“墨儿如何了?”

  浅修微微理了理思绪,方才开口道:“前几日殿下借故去探望了绮梦殿那位夫人,而这位夫人不久之后就溺水而亡了,宫里早有传闻说这位夫人同殿下的娘亲长的一模一样,而且更巧的是这位夫人死后,紧接着三王爷的小世子就失踪了,爱子心切的三王爷一口咬定是殿下所为,带人闯进了暮云宫,不知殿下使了什么法子,气走了三王爷,最离奇的是三王爷从暮云宫回去就中了不知名的毒蛊,至今生死不明!而现在所有矛头都指向殿下一人,情形十分不利!”

  听起来,似乎都和莲墨有关系,但是莲墨要杀人,岂会做得这般破绽百出,更何况她要三王爷的小世子做什么?

  凤倾华努力消化着浅修表达的信息,现在出事的都是莲墨不喜欢的人,还好她还没事。

  忽然想到什么似得跳了起来:“采儿快拿纸笔来!”

  “墨雪,你立刻去齐光寺,请太后娘娘回来!”云谨这边也毫不犹豫的吩咐道。

  暗处一道墨衣的少女应了声“是”随即纵身跃出公子府。

  浅修有些惊讶道:“公子,墨雪她。”

  “墨云十三使,哪一个不愿为她生为她死,人活一世,但求一个心甘情愿罢了!”云谨不曾抬眼去看那抹已经消失的墨影,反而有些好奇的看着凤倾华提笔疾书,不知写了些什么。

  有些捉急的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灵巧的手指飞快的把纸叠成了飞鹤摸样,挂在了梨树上。

  凤倾华看着随风飘荡的纸鹤,双手合十,做祈祷状碎碎念道:“逸尘逸尘,你一向都偏心她,我在也不怪你了,这次你可要早点去帮她呀!”

  这个法子,是花逸尘在她刚到云国的时候交她的,他说,但凡有事,只要在纸上写下折成纸鹤挂在窗前的梨树下,他便会看到的。

  可这几年,凤倾华也一直没有试过,这个法子是否真的像他说的这般有用,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不由得回头恶狠狠的瞪了浅修一眼:“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多事,现在才说?”

  “是。是殿下不让属下说的!”浅修被她瞪得发毛,只好硬着头皮回答。

  听到这回答,凤倾华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殿下不让你说,殿下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此事事发突然,相必墨儿也是心中有所打算!”云谨淡淡开口,以莲墨如今无与伦比的地位,事件的真与假并不是那么重要。

  “什么打算,难不成她……”凤倾华忽然想到最没有可能的可能,不由得睁大美眸。

  云谨淡淡接话:“苦肉计,虽然不像是她的风格,但这一招的确是杀伤力十足,不但激发那些人对她的愧疚,达到更好的报复效果!”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也算是好的么?

  凤倾华忽然有些看不懂了,只是她家清之看起来这么了解莲墨,甚至比她还要熟悉莲墨很多。

  “曾有传闻,莲墨少时就已才倾天下,引云国千百男子尽折腰!”

  “说的倒是实情!”云谨没有注意那人有些酸溜溜的语气,十分赞同的答道。

  “那你呢?”凤倾华抬眸看他:“你喜欢她吗?”

  云谨笑了笑:“她那样的人,很难有人不喜欢!”

  凤倾华的心,在这一刻,有一种说不清的酸涩。

  却原来,他待她这么好,都是因为莲墨的缘故么?

  黑云压城,风声紧迫,直接发兵围了三王府的倾城殿下真是硬生生的让所有人都吓呆了。

  碍于人家如今的权势又是敢怒不敢言,谁让三王爷如今不管事了,竟让一个黄毛丫头欺负到头上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云莲墨要对三王府赶尽杀绝,一雪前耻之时。

  忽的又在一刹那间,一束强光出云破日,满城紧张的风声散去,三王爷对云莲墨的血缘的数年执念,在一夜之间,忽的成了云国最大的笑话。

  倾城殿下不惜以自身血肉救生身之父,完全颠覆了众人眼中对莲墨的认知。

  解毒之法,自然是出自有神医之称的花逸尘口中,那一日这位神医忽然出现在三王府,羞死了十来位白发苍苍的太医,人到病除,自然还是需要药引的:至亲之血。

  六年前,曾有传闻,倾城殿下并非三王爷亲生,云霄一怒之下,亲自诛杀云倾城,那一日风云变色,鲜血染红锦衣,历历在目。

  那一年,水氏一族被连根拔起,坠入尘埃,在无人敢提及。

  而今,却是她这个最不该出头的人救了三王爷。

  不消多时,三王府的世子被在自己王府里被发现,自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所有传闻不攻自破的同时,云莲墨理所当然的处置了三王爷的一干姬妾,安排了绮梦殿那位夫人的后事,一切都处理的十分大气有序。

  唯独扣住了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可惜云莲墨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继续帮云皇处理许多朝上的琐碎事,似乎完全把自己所承受的都抛到了脑后一般,凤倾华在暗卫口中得知了这许多之后忍不住有些心疼,她总觉得那个随心所至的莲墨不该有这般沉重的抉择。

  即使,即使结果是这样的大获全胜。

  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去关心她,凤倾华只好趁着天黑摸进皇宫,躲在暮云宫的屋顶上,偷偷的看她一眼。

  虽然,自从嫁给公子谨之后,凤倾华已经许久没有做过这档子事。

  好在她当初经验丰富,做起来倒也不是难事,小心翼翼的掀开瓦片。

  凤倾华心里忽然有那么一点紧张,若是看到那般苍白无力的莲墨,她该怎么做?

  如果看到半死不活的莲墨,她又能怎么样?

  还好,还好瓦片下那一抹华丽的宫衣包裹着的那人,只是脸色苍白了几分,眼中的神采倒是没消减半分。

  凤倾华看着她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只听着慵懒而带点妖孽的男声温暖而包容的说道:“不伤了自己就好”

  云倾城闻言微微一笑,容色倾城。

  只是身旁的那抹紫衣优雅的坐着,似乎更有摄人心魂的魅力一般,凤倾华也忍不住跟着嘴角上扬,原来这妖孽在,那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这妖孽这般懂她,这般纵容她,真让他们这些所谓的朋友忍不住汗颜。

  “笑什么!”公子惜颜沉着脸低喝了她一声。

  凤倾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妖孽不笑的样子,特别是对莲墨这般,顿时有些愕然。

  只是云倾城像是视而不见一般,笑道:“妖孽,我若是有朝一日嫁人了,你可怎么办呀!”

  言语间取笑之意愈浓,凤倾华有些好笑,这两人还是趁早在一起罢,也免得出去祸害人了。

  “那就要看,谁敢娶你了,呵呵!”公子惜颜一笑,美艳不可方物,让青天白日都逊色了几分。

  云莲墨习惯性的伸手去打他,一阵刺痛,冷吸气,伤却是自己的手,血色隐隐从层层白纱中溢出。

  公子惜颜勾了勾薄唇:“怎么,这会儿知道痛了!”

  看着两人打趣了许多,难免放松了不少,凤倾华这会儿才注意到那人层层包裹的手掌渗出的鲜红血迹,幽幽的叹了口气。

  放了这么多的血,能不疼吗么?

  公子惜颜视若珍宝一般的换下了那染血的纱布,莲墨素白的手掌上长长的血痕有些可怖,凤倾华别看眼不忍去看。

  那个一点疼都要喊上好几天的人,如今倒是一声不吭的任凭公子惜颜摆弄着。

  好在,那个妖孽般的男子此刻眉眼间都是细腻的柔和,白色的绢布拿在他修长的指尖似乎都有了特别的魔力的一般,凤倾华趴在屋顶似乎可以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在颤动着,心疼着有似乎有些说不出来的宠溺。

  有这么一个护短又万能的男子,好像,真没她什么事!

  凤倾华抬眼望天,不知什么时候,月上枝头,又是一片繁星满天的美好摸样。

  半响才发现自己已经保持这个姿势许久,有些小腿有些发麻,可正在人家头顶上,又不好动作。

  毕竟,在这两个武功都不在她之下的人头上,今天能够保持这么久不被发现已经是破天荒了,凤倾华可不想被发现,然后,男女混合炮轰。

  在看向殿中时,婢女摸样的人儿抱着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奶团子正“咯咯”的笑,凤倾华不由得侧目。

  那奶团子似乎是对着莲墨笑的,那婢女摸样十分惊喜的说道:“小世子很喜欢殿下呢,您抱抱他吧!”

  抱他?凤倾华觉得自己额间有汗,莲墨不喜欢小孩子,她是一直都知道的。

  这婢女莫不是缺心眼么,居然叫莲墨抱孩子。

  看着莲墨有些不自然接过这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连用力都不敢,一副生怕把他捏坏了紧张神情,凤倾华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娃娃胖嘟嘟的,看着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哪里同莲墨像了?

  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血脉相连,这个朝着她笑的阳光灿烂的奶团子,真就是她所谓的亲弟弟。

  其实,莲墨也不是很讨厌这个弟弟么!

  “殿下,小世子,同您长的真像,以后也一定是玉树临风的美少男!”素锦在一边叽叽喳喳的讲着。

  凤倾华闻言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声来,也真是亏得这婢女说的出来,这奶团子哪里看得出来有美少男的影子?

  “下来吧!”公子惜颜眼都没抬优雅的开口:“夜色露浓,这热闹也该看够了!”

  听着这妖孽一贯慵懒的语气,凤倾华忍不住一惊,原本有些发麻的腿部忍不住一个跄踉,从瓦片上一滑,眼看要摔的狼狈。

  心中暗叹一口气,果然做贼心虚,连着胆子都小了不少。

  慌忙闭上眼,不去看屋顶凹凸起伏的棱角,不去看,应该就不会特别疼了吧!

  凤倾华这般想着,下一刻却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和原先预料中的疼痛撞击有着天差地别,那人身上淡淡萦绕着的梨花清香,极其令人安心,凤倾华不住在心中暗自庆幸。

  “本公子,倒不知道自己的妻子还有听人家墙角的爱好!”公子谨难得的眉眼带笑,心情愉悦的摸样。

  凤倾华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了,眨了眨美眸,看着这个忽然出现的人儿,有些迷茫:“清之,你怎么在这?”

  公子谨颇有耐心的答道:“自然来寻本公子的妻子!”

  他是来找自己,平日也不见他来的这般及时,也不会这般直言不讳的说对自己的关心,

  凤倾华继续保持迷茫的神色。

  两人正保持这极其亲密的姿势,眨眼间,殿中的那抹身影已然出现在屋顶。

  今晚的月色柔和,特别是在笼罩在这对俊男美女身上的时候,让人忍不住跟着身心愉悦起来。

  忘了疼痛的莲墨美人儿眯了眯眼睛笑着开口道:“我倒是不知道,三皇兄这家子竟有这般喜欢听人墙角的爱好,莫不是长夜漫漫,香闺无趣么!”

  “皇妹此言差矣,皓月皎皎,星辰明亮,如此良辰美景,本公子带倾华看看夜景,有何不可么?”公子谨淡淡开口,一脸云淡风轻。

  跑到人家屋顶上看星星看月亮,这般无厘头的话若是从凤倾华口里说出来倒是在正常不过,可今儿个说这话是公子谨。

  倒叫人忍不住一头黑线,莲墨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今儿个失血过多,脑子似乎有些不够用了。

  公子谨已经悠悠然抱着她家小妻子打道回府了,只留下一句:“天色不早了,明日还有事儿,歇息吧!”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莲墨总觉得公子谨这话其实是有什么寓意在的,明天又会有什么事儿?

  小小的伤脑筋,不过看着他对凤倾华的摸样,莲墨忍不住笑了笑,看起来似乎也不是很一般么?

  果然,自从云谨对她说了那句明儿还有事之后,莲墨就几乎被施了魔咒脚不沾地的忙活了大半年,一向身体不好的云皇不知是病的太严重,脑子糊涂了还是怎么的。居然把自己的几个儿子都略过,把朝中大权交给了这个侄女儿和那个叫做公子念白的外臣。

  于是乎,几乎每天都有不同的事儿来占用她的睡觉时间。

  而秋去春来,时光悠悠,凤倾华也从一开始对她的担心不已,到现在习惯成自然,达到一种十分淡定的境界。

  虽然大事小事都有莲墨一手办好了,乐得清闲的凤倾华在公子府,每天研究研究漂亮衣,在看着她家俊逸如仙的清之发发呆,也着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小姐小姐!”采儿很无奈跳出来,在凤倾华眼前晃了晃。

  原本锁定在公子谨身上的视线忽然被一个傻丫头挡住,凤倾华没好气的开口道:“这又是瞎嚷嚷什么?”

  采儿忧伤的叹了口气,自家主子这对着公子谨是天天看,夜夜看,没日没夜的看,这么久还是这副花痴摸样,莫不是病又重了?

  看着小丫头一副老气横秋,忧心忡忡的摸样,凤倾华忍不住伸手拉了拉她的小辫子:“问你话呢,又想到哪里去了!”

  采儿回过神来,连忙拉回自家的小辫子吃痛道:“公子唤您呢,都好几声了,您也没听到!”

  “是么!”凤倾华转身,抬眼望去,一身白衣的云谨站在梨花树下,朝她浅浅点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的身上已经没有初见时那么不可触摸的感觉,现如今倒多了些平和温雅。

  就好像,他浑身都写着,“我是凤倾华的”的一样,令人心情愉悦。

  “哦”凤倾华起身,迈着轻盈的步子,一头扎进公子谨怀里,及腰的三千青丝散落在他的白衣上,像极了一只宠物赖在自己主人的怀里,怎么都不肯下来的摸样。

  矜持呢?矜持呢?

  采儿不忍直视的低头,默默提醒自己,这玩意,她家从来都没有。

  如玉一般的手掌摸了摸凤倾华的头,公子谨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和煦的笑颜:“恍然不觉已经是三月了,莲墨的佳期将近,你是否要随我进宫去看看她!”

  “佳期将近……”凤倾华在脑海中闪过无数,这段时间发生的各种事,猛的想起什么似得跳了起来:“天哪,我怎么把这事儿都给忘了!”

  “我家墨墨要嫁人了,我家墨墨居然要嫁出去了!”凤倾华一脸难以解释的喃喃念着:“怎么就这么快呢!”

  就在半年前,那时候莲墨分明是以姐姐的身份为公子念白选媳妇的,没曾想弟媳妇没找到,一夜迷情阴差阳错之下,竟然把自己赔了进去,成穆国太子的未婚妻。

  而公子惜颜就是那个穆国太子,她总觉得这事实在是太巧合了。

  可是,人家妖孽愿意娶,莲墨愿意嫁,也是很美好的事啊!

  想着想着凤倾华觉得这还是件好事,迷茫中渐渐露出笑容来,公子谨微笑着拉过她纤细的小手,走向候在府门口的马车:“你见到莲墨应该有还有许多话要讲,大抵。她也在离开之前想见见你的!”

  凤倾华看了公子谨一眼,似乎每次提到莲墨,他的表情总是浅浅的带了几分轻松、愉快的。

  也许,这就是一个哥哥提到妹妹的样子。

  春光明媚,榻上的锦衣美人懒懒的伸了个腰,掌心接着缓缓落下来的桃花瓣:“飞花渐欲迷人眼!”

  “是啊,殿下,如今已是三月天了呢!”

  “三月了呢,日子过的可真快啊!”百无聊赖的吹落掌上飞花,一转眼,就近了云莲墨的出嫁之期。

  “三皇子、三皇妃来访!”

  随着,宫人一声通报,云莲墨嘴角微微上扬,抬眸看着出双入对的两人,凤倾华淡黄色的衣裙衬着公子白衣如画,真当是从画里走出的神仙眷侣,忍不住调笑道:“如今要见倾华一次,还要三皇兄陪着,真当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微风扫过凤倾华微微泛红的笑颜,犹如阳春三月的桃花面,提着裙摆径直往前坐在云莲墨对面,浅浅品着香茶,似是嗔怪的瞟了一眼。

  “你们许久不见,想必是有许多话要说,本宫先去别处走走!”公子谨微微汗颜,对着凤倾华温声道了一句,起身欲离去,刚行不过数步。

  “等等!”云莲墨一声轻唤,起身向前,袖间递出一块墨玉给后者,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难得的正色道:“如今这半壁江山,皇妹也算拱手相让了,还望三皇兄不要忘记当年之约才是!”

  墨玉入怀,公子谨回眸淡淡一瞥伊人桃花面:“既已相许,绝不相忘!”

  “如今皇妹丑话说在前头,若有一日你胆敢负了倾华,莲墨就是倾尽此生之力,天下之财,也一定让你后悔莫及!”怎么可以做什么事都是这副不冷不热的死样子,云莲墨有些许的恼火。

  “好!”仅留在简单不过的一个字,公子谨已然行远。

  云莲墨心下叹了口气,把墨云令给这个看似无欲无求的三皇兄,也不知到底是对是错,到底他是水氏的后裔,到底他是凤倾华的一世情牵,也罢!

  凤倾华转过头,似乎在这两人面前,她总是有一种难言的酸涩感。

  后者似乎察觉到什么一般坐回石桌前:“倾华多日不见,倒是越发光彩照人了,果然是女为悦己者容啊!”

  “转眼间那个心比天高的墨墨也要嫁做人妇了呢,倒不知是那妖孽是修了几世才修来你这么一个如花美眷!”凤倾华抬眸看她,眉眼间带着丝丝笑意,看得几人似是三月春风拂面来。

  “殿下还有半月。”身旁的小婢女低首有些许的小伤感,在不久之后就要离开这繁花似锦的都城,去往传闻中寸土寸金的穆国了。

  云莲墨懒懒的笑了笑:“你们若是想留在云国,本宫就遂了你的心愿!”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说者无心,听着有意,锦年和素锦急的连忙下跪:“奴婢愿意长侍殿下左右,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

  “说的好好的,你怎么又跪下了!”云莲墨略显无奈的去扶了一扶,还有这台词都是谁教得,把好好的两个个如花似玉似的姑娘搞的跟怨妇似的!

  “殿下。”后者眼眶红红的,看的云莲墨一阵心疼:“好了好了,有空回去把家里打点打点,你若是同本宫去了,大抵也不会在回来了!”

  “多谢殿下!”小姑娘闻言,连忙欢欢喜喜的去了。

  “墨墨怎么更像是在安排身后事?”凤倾华一语道出疑虑,云莲墨心里心里有多少道道她在清楚不过。

  “大抵是离愁吧!”云莲墨云里雾里的打着哈哈,话锋一转问道:“凤美人啊,其实我还是比较关心你的事!”

  有了前面几次的经验,凤倾华颇有些警惕的看着她:“你又在乱想些什么?”

  “你……难道不觉得,你和他之间还差点什么么?”

  云莲墨一点点靠近她,语气颇有些暧昧。

  “哪里……哪里还有差什么了?”凤倾华看着她半响想不出她说的是什么,有些迷茫的睁大了美眸。

  前者了然于胸的把一包粉状的东西塞到凤倾华手里:“还好,我早有准备!你与他成亲都这么久了,就算他不行也该治治了,总是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

  “治治……你该不会!”凤倾华略显艰难的消化着她这话的意思,忽然想到了前车之鉴便脱口而出:“曾有传闻自莲墨殿下主政,短短数月,铲除异己,其间苏氏一门因贪空国库,锒铛入狱,满门抄斩,骄阳公主淫乱后宫,夜御十男,欢愉。至死!”

  “没错!”云莲墨承认的爽快:“不过,你这小身板,我已经调换过药量了,你放心用吧!”

  凤倾华一头黑线的看着她,顿时感觉得罪莲墨的人实在是太可怜了。

  不过那好死不死的云骄阳敢给莲墨下药,也是她自己作死,意乱情迷……嗯。意乱情迷,原本还在纠结这药效用的人儿忽然想到一个重点,猛的抬头好奇的问道:“小墨墨,那天晚上的人,你查到了吗?”

  敢睡了她家小墨墨,然后就跑了的人。

  该是。多么有胆量啊!

  话说,云莲墨出嫁的那一日,百里红妆浩浩荡荡的出了都城,五千仪仗队困于缙南城外十里的桃花林,落花纷纷如入仙境,却不能动摇半分,五千人毫发未伤,而唯独作为新娘的倾城殿下不知所踪。

  曾有人怀疑乃是楼外楼主的机关术,也有传闻是莫声谷主的幻术所至,亦有传闻浮生阁阁主无颜公子是云倾城的旧情人,惊鸿一瞥,旧情复燃双双私奔了,总之云国倾城殿下于缙南城外下落不明了。

  在作为送亲使的公子念白带着五千人回来,跪在议政殿前请罪之时,后又有传闻,穆国太子念辰为求倾城一顾,一代传奇人物,从此袖手天下,隐迹江湖。

  在云国百姓的想象力又得以充分发挥唾沫横飞,乐此不彼的猜测着云莲墨下落的同时,公子府里的凤倾华悠悠的喝着香茶,感慨着可怜的逸尘又躺着中枪了云云……

  “小姐,倾城殿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呀?”采儿一边给她添了茶,一边好奇的道“也不知莲墨殿下怎么想的,公子惜颜生的这般好看,关键还是这般痴情,竟然也舍得不要了!”

  自己主子居然这么淡定,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其实,莲墨走了之后最不好的一点就是她家清之忽然变得很忙了。

  一想到这,凤倾华有些闷闷的开口:“她自己想做的事,有谁拦得住么,反过来说她不想做的,又有谁是可以勉强的,莲墨那样的性子才不会为了一只骗她的妖孽,苦哈哈的把自己困在宫里斗死斗活的呢!”

  说到这,凤倾华狠狠的咬了一口白玉糕,好像此刻咬的就是那个说走就走的人一般。

  脑海中还清晰的记得,那人举杯笑道:“一壶酒,一溪云,几时归去,做个闲人!”

  忽的想起这是那个人最爱的味道,她的美眸望着远方的广阔天空,忽然有了些许湿意:“你这么想要自由,从今后五湖四海任你逍遥,应该在也不想回来了吧!”

  采儿愣了半响,才开口轻轻道:“那小姐有想过回去吗,公子他……”

  “采儿!”凤倾华无奈的开口打断她:“若是你想回去便回去吧,想必轻歌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会善待你的!”

  小姐早就知道她还和风国有联系,采儿彭的跪了下去,在开口时已然带了哭腔:“殿下……”

  这一声殿下,听得凤倾华的脸色不由得僵了僵,一晃眼,她都已经忘了自己曾经有过这般冰冷又高贵的身份了。

  可即使她忘了,现实终究还是存在过的。

  “我已经不是什么殿下了,就在那天的一箭穿心,凤倾华早就死了,采儿你也亲眼看到的不是么?”凤倾华的美眸看着采儿,眼中退去平时的迷茫之色,隐隐多了几分风华。

  她身上的寒意很像初见时的公子瑾,采儿有一霎那的晃神,随即开口道:“是采儿错了,小姐是小姐,在不是别的什么!”

  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过重了,凤倾华又补了一句道:“我的蛊毒还没解!”

  “是,小姐!”采儿低下头,她不该忘记,凤倾华只是中了一眼相思蛊毒才会这般依赖公子瑾。

  “若是解了……若是。”凤倾华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是只要毒蛊解了,她就会离开公子瑾么,她现在还不知道。

  “奴才见过三皇妃!”一道尖锐的声调响起:“太后召见,请您速速跟奴才去一趟吧!”

  凤倾华抬头,只闻浓重的脂粉味扑鼻而来,头微微有些晕眩。

  忽然有些佩服终日生活在这些阉人身边的权贵了,自虐能力一流啊!

  ……

  从太后宫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月满中天,繁星漫漫了。

  穿着厚重宫装的凤倾华此刻的心情却是无比雀跃的,依她看来那个云国最最尊贵的太后娘娘似乎也没有传说那么难搞。

  繁华如梦,身份在高贵的人老了,也无非是想儿女承欢膝下罢了。

  重点是,今日是她第一次依靠自己的能力,来证明清之只需要她这一个妻子就够了,那安国的什么什么公主,爱哪哪去。

  走着走着,衣袖里忽然一块书角来,好在四下无人凤倾华连忙往里塞了塞,粉嫩的脸颊却不由自主的泛起红晕来。

  不知道云国的人是不是都有送人春宫图的习惯,想当初她成亲之时,云莲墨好死不死的送了她一本.

  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这太后娘娘就更直接了,非得拉着她要给她讲解!

  各种好心热情如火,挡都挡不住啊!

  只是没有莲墨在,这次的安国公主是她用了一个三年必有子嗣的承诺推出局的,那么下一次该怎么办呢?

  月光下,凤倾华的身影越来越长,白衣如雪有些许的轻灵孤寂。

  她的素手握了握,轻声告诉自己:“三年,应该很长吧。”

  走廊前的灯火不知什么时候被如数吹灭了,灰蒙蒙的一片看起来有些许的灰暗,夜间无人的缘故,一切都显得静悄悄的。

  凤倾华不知怎的忽然想起,无意间想起莲墨半开玩笑时说的话:“深宫幽苑,午夜之时,阴气最重!”

  阴气……

  风穿过回廊,不知名的声音微微作响!

  “作死的莲墨,自己逍遥去了却不叫人安生”凤倾华低骂着,却加快了脚步,心里有些懊恼,方才婉拒了太后要派人送她回去的念头。

  不作就不会死,心里发毛着实是一件很难受的事。

  长长的回廊尽头处,忽然有了那么一丝光亮。

  一片洁白的衣角落入眼帘,连带着凤倾华的眸子也亮了起来。

  俊美如仙的那人手提一盏宫灯,缓缓行来,带着温暖的明亮。

  “清之!”凤倾华展颜唤道,却不曾脚下被蔓延出来的藤枝一绊,整个人都往前倾去。

  毫无意外的摔得狼狈,痛呼声惊得眼前那人的宫灯落了地,火势骤起,照的两人脸上都映着红光。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凤倾华有些惊喜的问道:“清之,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

  “刚同各位大臣商议完政事,浅修说你被祖母召进宫了,本公子就顺便来看看!”公子瑾有些好笑的上前扶她。

  顺便?好像御书房和太后宫的路南辕北辙,一点都不顺吧!

  凤倾华看了看那只如玉般的手掌,本想握住,转眼一想又道:“清之,我的脚好像扭到了!”

  “是么?”公子瑾看了她一眼,随即伸手探去。

  “疼疼腾,清之……你轻些。”

  红光里,云谨淡不可见的笑了笑,他的手都还没碰触到她,就这么胡乱叫了起来。

  莫不是……

  “那本公子抱你回去吧!”

  “好!”凤倾华笑得灿烂,怎么都不像一个受伤的人。

  只是抬起手腕时,有不明物件掉了出来。

  顿时,凤倾华有种乐极生悲的赶脚。

  公子瑾弯腰捡起,淡淡瞥了了一眼,十分自然的往袖里一塞。

  动作一气呵成,看的凤倾华都怀疑那东西不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而是从云谨身上掉下来的了。

  晃神的一瞬间,已经被公子瑾拦腰抱起,往宫外走去。

  凤倾华看着他俊美的脸庞,小手不老实在他肩上画着圈圈:“清之,我今天替你回了一门喜事!”

  “嗯?”

  “你不会不高兴吧!”

  云谨停了下来含笑问她:“本公子为什么要不高兴?”

  这种事难道她以前做的少么?

  “那倒也是!”凤倾华忽然觉得,今晚的月光真神奇,照着的清之是笑着的。

  “反正她没我好看!”

  “也没我武功高!”

  云谨听她自言自语一般的说着,也不去插话。

  到了最后一句,凤倾华伸出双臂勾着他的脖子,目光灼灼的说道:“最重要的是,她没有我喜欢你!”

  “嗯!”云谨的脸上似乎是染了淡淡的桃花色,在夜色里看不真切,气息隐隐却有些发烫。

  层层宫墙,雕栏画舫,忽然让人觉得这出宫的路不够长。

  转眼已是两年后,随着春风吹绿万水千山,燕子携着新泥归来。

  一袭浅黄色广袖长裙的凤倾华从软轿下来,看着人满为患的齐王府,秀眉微微一皱。

  对了,现如今的齐王就是云皇儿子云策,云氏皇族子嗣本就稀少,当初的安国八公主因缘巧合嫁给了云策之后,两年抱三,牛气冲天。

  此番更因为诞下双生子,父凭子贵,封了齐王,身份硬生生的比云谨这个嫡子还要高出一截。

  “参见三皇妃!我家王爷正在陪几位安国来使叙旧,小的招待不周,您快请!”府门口的王府管家笑盈盈的迎了上来,奉承了两句,便差人带了她到良玉阁去。

  自从公子谨忙于政事之后,凤倾华也变得鲜少出门,许多不明所以的人都在暗地里取笑道:这公子谨是佳妻貌美无双,生怕别人看了去,起了他念。

  可这越是难见的人,才越让人相见。

  只听得小厮一声:“三皇妃,请随奴才这边来!”

  原本在寒暄的几个大臣,噌的看向那身姿曼妙的女子,便在也移不开眼。

  这边的人看得太过露骨,几个原本只敢偷瞄几眼的年轻子弟,胆子顿时也变得大了起来。

  公子谨还没来,这三皇妃凤倾华独自一人穿过人群倒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摸样,也没有计较的意思,反而报以微微一笑,且不说容貌,女子有这般大气已然不是一般闺秀可以比拟的。

  当然,没人知道她只是因为以前和莲墨在一起被各种各样的人盯着看习惯了而已。

  只不过,通常很多男人赞赏的女人,总是会成为女人们的眼中刺。

  只是凤倾华还恍然不觉,只只看见一团团的花花绿绿中包裹着两个白白胖胖的奶娃娃,一干女人挖空心思的在逗那两个小祖宗笑一笑。

  完全无视了她这个姗姗而来的三皇妃,就连齐王妃也是闭着眼睛躺在榻上,也不知是真的睡着了,还是不想看见她。

  想当初凤倾华一个江湖女子嫁入皇家,因这云莲墨的缘故,其婚礼华丽铺张,竟让她这个堂堂的安国公主都落了大大的一截,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不舒服的。

  平日里见不到就算了,如今硬生生的送到人家跟前来讨人厌,凤倾华拦下了一旁愤愤不平的采儿,拿过原本准备好要送出的物件缓缓上前行礼道:“倾华见过齐王妃!”

  那榻上的人儿慢慢睁开眼,看着半屈身的人儿闪过一丝轻蔑的笑意,随即有些不好意思道:“三皇妃快快起来,你看本妃这几日劳累的竟就这么睡过去了连人是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这边笑着,偏头训斥一旁的婢女道:“你们一个个也真是的,都是怎么做事的!”

  婢女们委屈着解释,说是光看着小世子去了,未曾注意到三皇妃。

  主子眼神清明,丝毫不像是刚睡醒的摸样,两个小世子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命妇包围这,这些婢女还能看得到,真是稀奇。

  无心去同她们计较,凤倾华只是浅浅一笑:“王妃睡颜安然,让人怎么忍心打扰呢!”

  说着,打开手中的锦盒递到齐王妃眼前,里面静静躺着两只长命锁,小巧玲珑却是精致的紧。

  “三皇妃真是有心了!本妃可是喜欢的紧”说虽是这么说的,齐王妃随手接过便递给了一旁的侍女。

  这话落下,那些个围着两个小世子的命妇们却恍若初见一般,纷纷上前见礼寒暄。

  可惜凤倾华从前也是混迹江湖之中,就算在风国也是别人仰望她的,平时也不同那些个权贵的诰命夫人打交道,忽的这么一来,难免有些尴尬。

  不好随便插话,听她们用各种美好的过分的词汇形容这两个只有稀稀拉拉两根毛的小子,只好一直保持着笑容,在心里默默吐槽着。

  忽的,有位徐娘半老的命妇笑着开口道:“齐王妃这般有福气的,短短两年就为齐王开枝散叶,不如请三皇妃来抱抱小世子沾沾喜气,早早怀上小公子才是!”

  一人开口,便有一群女人跟着起哄。

  一直赔笑的女声,听不出真心,还是挖苦。

  谁不知道,凤倾华比安暮秋还要早过门,而现在人家晚来的都已经儿女双全了,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在怎么不出门,私下里的各种流言,多多少少总还是会听到一些的。

  最后就连齐王妃也开了口,这会儿不抱倒显得她不合群了,凤倾华有些不好意思的结果她们口中的心肝宝贝儿,忍不住有些手抖。

  白白胖胖的小手兴奋的挥着,好像也没有刚看的时候那么丑。

  原本那些个人怎么都逗不小的小世子此刻对着凤倾华,咯咯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貌似,还挺可爱的!

  凤倾华有些纠结的想着,可是这怀小孩,又不是抱抱人家的小孩就可以怀上的,她和清之根本都没。

  忽的,一不留神。

  背后不知哪来的一道力,冲撞着凤倾华的身子往前倾去,原本有些的分神的她,手里一空,小世子已然摔了出去。

  “啊,小世子!”

  一道道尖锐的女声此起彼伏,势要掀了良玉阁的屋顶一般。

  眼疾手快的采儿一个飞身把小世子接了下来,随即被从榻上跳起来的齐王妃夺了过去,她狠狠的剜了勉强定住的凤倾华一眼:“三皇妃就是在不喜欢希儿,也不该当场摔死她吧,本妃一定要禀告父皇,为希儿做主!”

  “三皇妃原来是这般狠毒的女子!”

  “难怪都怀不上公子的子嗣!”

  一群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往凤倾华头上扣屎盆子。

  “齐王妃,你不先看看希儿怎么样?”被指指点点的那人面不改色,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莲墨说,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特别是皇宫。

  没有别人保护的时候,就更要好好保护自己!

  齐王妃被一提醒,这才紧张的摇着自己怀里的儿子,焦急的喊道:“希儿,我的希儿晕过去了,快传御医啊!”

  “凤倾华,若是本妃的希儿有什么万一,本妃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齐王妃的眼中满是愤恨,却在对上凤倾华已经淡淡的眼神时,有一丝心虚一闪而过。

  “三皇妃的心肠如此狠毒,真叫我等见识了!”

  “这般心辣手狠,毁我云国根基啊!”

  “面色缓和,气息平稳,小子不过是睡着了而已,让你们这些毒舌妇一个个在这瞎吵什么?”十五六岁的少年盛气凌人,清秀面庞上的剑眉皱起,一脸嫌弃的训斥。

  一干女眷被忽然冒出来的少年训的连大气都不敢出,一时间难得的安静。

  只听那少年对着凤倾华欣喜的唤道:“凤姐姐!”

  几乎是条件发射般回头的凤倾华看着十五六岁摸样眉清目秀的少年,有些惊喜道:“小白?”

  话刚出,那少年已然扑了上来:“真是你啊凤姐姐,小白好想你啊!”

  前后相差盛大的态度,令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凤姐姐也很想小白……”很想那些年的快意逍遥,凤倾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似乎看到几年前的情景。

  “参见太子殿下!”几个跟着安暮秋陪嫁到云国的侍女纷纷下跪行礼。

  众人一听,皆是一头冷汗,这安国小太子也真是被宠坏了的主儿,看到自己亲姐姐都没反应,反倒对凤倾华这般亲热。

  “小九!”齐王妃忍不住开口唤他:“这个女人方才差点摔死你的小侄子,她算什么,你竟然叫她姐姐,本妃是你的姐姐!”

  “你算什么东西!”半大的少年轻蔑的瞥她一眼:“一个贱婢生的贱蹄子罢了,真以为嫁到云国成了齐王妃都身份尊贵了,安国皇宫用到掉渣的手段还好意思拿出来丢人!”

  齐王妃妆容精致的脸,瞬间白的不能在白了。

  “小白!”凤倾华本来想开口夸他两句,两年不见,这毒舌的功力真是大有长进,可惜这场合似乎不怎么适合,只得作罢。

  “想当本太子的姐姐,在修十辈子的福气吧!”

  安慕白霸气的扔下这么一句,伸手拉了凤倾华就走“凤姐姐,我们走!”

  后者颇为同情的看了齐王妃一眼,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一点地位,被安慕白这么一顿训,怕是渣都不剩了吧!

  “凤姐姐,好像又比以前好看了呢!”少年站在岸边清清爽爽的朝着凤倾华笑,一身凌人的贵气消失不见,眉眼纯真而秀气,同方才在齐王府里的摸样真是一个地一个天。

  凤倾华伸手掐了掐他白嫩的脸颊:“你倒是嘴甜了不少,只是。怎么就一点都没长高呢?”

  同她差不多高的少年低头,脸上原本满满的笑意顿时沉了下来,声音也变得几不可闻:“都怪你们,都说了不要摸本太子的头,还得本太子都长不高了!”

  边说着便撇嘴,一脸委屈的摸样。

  “傻小子,长不大才好呢!”说罢,凤倾华又伸出素手摸摸少年的头,只是言语间无端的多了几分惆怅。

  “凤姐姐,你该不会被那些个女人欺负傻了吧?”

  安慕白担忧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许久,忍不住问道。

  当年的舞风剑主令多少男儿为之折腰,风华倾世,又何曾见过她如此摸样。

  春风拂过发梢,凤倾华抬眸扫了少年一眼,抬了手作势要去敲他的头。

  “本太子傻,本太子全家都傻行了吧!可别再敲头,不然真长不高了!”安慕白抱头,飞快的退出几步,俊秀的脸上满是讨好的意味。

  看他这般委屈,凤倾华忍俊不禁的笑了开来:“你全家,莫不是把你那一大群的哥哥姐姐都骂了进去,可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嘿嘿,我姐姐可不就是你么!”少年笑得阳光明媚,眉目纯净,一开心连“本太子”的称呼都扔到了脑后。

  前者忍不住剜他一眼,不声不响动手挽起袖子来,一个爆栗就朝少年招呼过去。

  “凤姐姐消消气啊,生气可对身子不好!”后者眼疾手快的握住她的手腕,半是愉悦半是调笑道:“凤姐姐,不如你也给本太子弄个小侄子或者小侄女出来吧!”

  这不是故意来找抽么,凤倾华沉了脸,忽然又变成听到什么大事似的,愣愣问道:“什么叫做也?”

  要知道安慕白这小子平时最是瞧不起人的,安国那么多的公主从不曾入过他的眼,更别说让他开尊口叫声姐姐了。

  那么,那么到底是……

  凤倾华看着少年脸上的笑容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墨墨她。”

  “凤姐姐肯定是听错了,哪有什么也呀!”安慕白连忙掩饰着,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状的递给她,异常认真的开口:“这是本太子路过晋南城的时候,阿无姐姐托本太子带于你的,她说两年前给你的那份你一定还没用,不过已经没有药效了,凤姐姐要努力呀!”

  少年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说起这话来,纯洁的冒泡,凤倾华无奈的塞进袖里,哼哼一声:“她自己自在逍遥,不知今夕何年何月,唯独这档子事却是记得清楚!”

  就在此时,空气中一道酒香幽幽传来。

  两人相视一眼:“莫声谷的胭脂醉!”

  转眼间,两个孪生摸样的小丫头落在眼前浅浅行礼道:“见过凤姑娘、安太子!”

  “花容花念,你们怎么在这?”凤倾华的目光从花念手中的酒坛子移到了她们身上的白色衣裙上,顿时有些纳闷,她似乎记得这两个小丫头一直只穿那讨喜的桃粉色的。

  安慕白见了花念手里的坛子,连忙接了过来,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谷主去见了相见之人,走前交代,书信一封,胭脂醉一坛,一切安然,请姑娘切勿伤怀!”花容的话说的很平静,越发衬得凤倾华接过那封书信,手抖得厉害,脸色白的有些渗人。

  好半响才打开了信封取了信纸出来,看着熟悉的字迹,凤倾华眼眶不知不觉红了起来,上面只有寥寥数字:“一见君子误终身,无解!”

  心猛地一疼,看到下面那句“不妨以情色动之!”凤倾华的嘴角动了动,似乎看到那个什么都无所谓一般的人说出这句话时的神情,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了:“逸尘他是开玩笑的吧,他……他才二十七岁啊!”

  逸尘曾经说过,他是活不过三十岁的,可是她一直都不信。

  “不行。我要去莫声谷看看!”说话间,凤倾华转身欲走。

  花念连忙挡在了她身前:“谷主说过轮回之间皆有命数,就如同世界万物花开花谢年年有时,今世他自愿折三年阳寿窥测天机,不是为您亦不是为了莲墨姑娘,只是他心中亦有牵挂罢了!”

  事情来的太过突然,凤倾华听她一番话听得头晕脑胀“逸尘的牵挂……”

  他那般的人怎么会有牵挂?

  “更何况,莫声谷本就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与俗世红尘无关,牵扯入人间之事已是不该,自此后,凤姑娘就当在没这个地方,从未见过我们这些人吧!”

  淡淡的桃花香在四周弥漫开来,紧接着惊愕不解的少年被打晕,倒地时还紧紧的抱着怀里的酒坛子,甚是可爱。

  两名少女相视点了点头,随即咒法起,衣袖挥动,在空中形成了淡淡的粉色光圈,将凤倾华困入其中,美眸不由自主的闭了起来,神智被带入无尽的虚无幻境之中。

  在听不见两个人少女的小小的嘀咕声。

  花容边施法边哭着脸问道:“主人让我们把她们戳和在一起,可安挽司命又说他两在一块把其他几位大神历劫之路都给打乱了,让我们尽快让他们分开,那我们打底要怎么做啊?”

  “主人下一次归来还要好几年呢,如果安挽司命遇到了麻烦,主人还是要分神替她解决的,倒不如我们先把她们戳和了然后在分开,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

  “有道理!这样子主人吩咐的我们做好了,安挽司命的忙我们也帮了!”

  “那我们让他们尽快。”

  两个小丫头一击掌,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头有点晕沉的凤倾华看着桌上的一坛胭脂醉,手里抱着粉末状物体的纸包开了合,合了又开,弄得纸张都皱巴了不少。

  那人的秀眉却纠结的更厉害了:“放还是不放。”

  “放!”

  “不放……”

  心底顿时冒出两道声音来,不断叫嚣着、争辩着。

  “放吧放吧,放了你就能成为清之真正的妻子,很快就会有属于你们的孩纸。”

  “不能放,以你的容貌,以你的武功,怎么能用这样的法子来得到一个男人,一定会被墨墨他们笑死的。”

  胭脂醉的酒香,足以掩盖任何药的味道,更何况她那个损友准备的东西一定是万无一失的。

  有个奶团子,想到今日自己怀里那个纯真亦邪的笑脸,凤倾华莫名的有点期待起来。

  “你在自言自语些什么?”清越的男声传来时,那抹翩然的白衣已经到了眼前。

  “啊。”被吓到的那人,猛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手里的纸包一扬,眼前是漫天飞扬的白色粉末,于是乎,整间房间里都只剩下凤倾华响亮的喷嚏声。

  公子谨忍俊不禁的替她擦去脸上的粉末,顺势把她拉进怀里。

  在听说她在齐王府的事那个时候,他的心着实是悬了起来,方才丢下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慌忙赶了回来。

  他没想过,原来一个女子没有子嗣是会被取笑的,他一直不曾注意他的小妻子已经出落的越来越招那些妇人嫉恨了。

  一脸茫然的凤倾华摸摸鼻子,抬眼问他:“今日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你……你今日在齐王府没事吧?”公子谨抬手细细拭去她鼻尖的粉末,淡淡的笑了起来,温柔而细腻的摸样。

  “没事啊!”凤倾华说着低下头,几乎是用蚊子般的声音道:“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也有那安国公主一样的身份,你会不会就不用和现在一样劳累了!”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是说给自己听的,而公子谨却听清了,忍不住轻声道:“傻丫头!”

  这称呼太过宠溺有了太多的温情,怀里的人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他,心想:莫不是这药粉闻一闻也是有作用的?

  正这般想着,公子谨有些脸红的把她打横抱起往床幔走去,连带着呼吸也微微急促了几分。

  直到背后触到了柔软的榻,凤倾华才反应过来红着脸问他:“清之,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床幔随着落下,公子谨俯到她耳边,轻声道:“我们……要个孩子吧!”

  “可这还是白天啊!”凤倾华有些愕然,到底是那药粉太厉害,还是神仙公子终于开窍了。

  恍然间腰间一凉,脑海中只剩下他那一声声温柔的安抚。

  一夕之间,梨花如雨般落下,屋前院后,白茫茫一片,数不尽多少风雨凄凄。

  昨夜惊雷,边关八百里加急,风国帝后发兵二十万来犯,颇有一举荡平云国之势。

  原本四国鼎立的平衡瞬间被打破,另外两方势力处于隔岸观火之势。

  天还是刚亮的摸样,瘦的越发惊人的云皇送行时,郑重其事的在文武百官面前朗声道:“阿瑾,此番你若能大败风国,待你归来之时,必是你登临九五之日!”

  浩浩荡荡的十万墨云骑整装待发,为首的将领白衣银甲,俊美的不似凡尘众人,连着胯下的坐骑都比别的马匹雄赳赳、气昂昂的不少。

  “出发!”清冷的男声,他得了云皇如此的许诺,甚至连多余的一丝情绪都无,一声令下,在点将台前传遍每一个士兵的耳朵里。

  “愿公子凯旋归来!”百官齐声折腰相送。

  云皇望着自己越发出色的儿子,露出了一丝欣慰。

  原本莲墨离开之时将墨云令交付于云谨,是为了多一份保障。

  却不曾想,素来与云国不和的风国帝后会这般说开战便开战了,公子谨的面色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是那素来清冷的神仙公子换上这一身银甲战袍难免多了一份凝重。

  日出东方,云层都染上了一层金色。

  “等等!”

  只见一身墨袍的公子念白丰神俊朗的纵马例入他的后左方,云谨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他是云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可是一个文臣这般处于军队之中却也出奇的没有一丝违和感。

  公子谨沉了声问他:“洛相,你这是做什么?”

  “微臣乃墨云十三使中墨城使,自然也有责任护我云国万千百姓之安危!”公子念白在人群中朗声而应。

  语气不知不觉加重的云谨,剑眉微微皱了皱:“洛念白,你是云国的丞相,如今兵临池下,你更应该留在都城安定后方!”

  “阿谨,她走时曾嘱咐于我,一切都要以你为重,而这次我为的不止是你!”洛念白压低了声音,所做的决定却没有一丝动摇。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他们算不上朋友,算不上知己,洛念白所做的一起仅仅是那个女子临走时的一句嘱托。

  公子谨不在对他多言,策马扬鞭:“全军出发!”

  白袍为首,整齐划一的墨云十三使作三列随其后,马蹄声扬,数万士兵整齐如一的脚步,在这一刹那踏醒了云国都城的朝阳。

  ……

  大军行至城外时,晨光破晓,天已渐亮。

  浅修与公子谨离得最近,骑在马背沉思了许久,才凑上去轻声问:“公子,您这样不告诉皇妃就率军出征真的好吗?”

  公子谨没有开口,飞扬的白马傲然的朝着他甩了甩马尾。

  后者乖乖住口,看来,真是他多嘴了。

  “嘶。~”一声长鸣,忽的白马停住不走了。

  朝着不远处低吼了两声,满是兴奋的摸样。

  公子谨抬眼望去,十步开外的白衣女子因跑得太急而凌乱的青丝披在肩上,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绊红,见他的目光望来,也就那么静静的站在梨花树下望着他。

  清晨的一律阳光恰好落在她身上,绝色面容的一双美目水汽迷蒙,不知旖旎了多少男子今后的梦中流年。

  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公子谨将手中佩剑丢给了浅修,头也没回:“劳烦洛相带队先行!”

  “公子随意!”洛念白笑了笑,看他策马奔向凤倾华,十分体贴的带队先行了。

  只是那抹笑意里,似乎总是多了那么一丝艳羡的神色。

  公子谨翻身下马,看着那双水濛濛的眼,终是舍不得出声呵斥低声问:“你……怎么在这?”

  “你要出征,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啊……凤倾华撇了撇嘴,心里觉得更委屈了。

  她一觉醒来,就发现她家清之不见了,她能不来么?

  风吹起她的长发,轻轻拂过云谨的手背,微微的有些痒.

  凤倾华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进他怀里,美眸赌气一般看向别处,只是眼眶越发的红了。

  “我和你说了!”只是在半夜的时候。

  不知为何,她近日来越来的嗜睡了,以至于云谨临走时在她耳边轻轻的呢喃,她一个字没有听见。

  凤倾华气极,又不好对着云谨发作,只好用拿着舞风剑的右手砍了身后的梨花树一道。

  可怜的树站着也中剑,赎身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撞击的摇晃了几下,花瓣纷纷往下落,像极了昨天的那场雨。

  行过的士兵纷纷感慨了一句:原来公子瑾的美娇娘这般凶悍!

  云谨的目光随着花瓣落在她的绣花鞋上,这才发现凤倾华时候是匆匆忙忙来的时候,鞋子都穿反了,忽的忍不住嘴角上扬,抱着她坐上了马背,有些愉悦的开口道:“你来的这般匆忙,怎么连鞋都没穿的,莫不是飞着来的!”

  说话间,他温凉的手正扣在凤倾华的玉足上,后者红了红脸颊喃喃道:“我可不就是飞着来的么!”

  凤倾华替他摘下冠上的一片落花,然后看着他为自己穿上另外一只鞋,目光温柔似水的摸样,情不自禁的低头,一记轻吻落在云谨的唇间,然后飞快的撤回。

  白马低下头舔自己的毛发,一副好羞涩的举动。

  “天色还早,你还是回去再睡会儿吧!”他的声音很柔很轻,凤倾华幽幽望着他,身子忽的一轻,已经被云谨抱下了马。

  一个转身,凤倾华站在他的半步外,神情不容拒绝:“不,我要和你一起去!”

  云谨望着她,瞳孔深深,没有在说话。

  “清之,我武功高,可以保护你啊!”后者见状,对他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颜。

  前者上前细心的替她系好微微敞开的外衣,依旧不语。

  凤倾华见状,拉着他的手掌,目光切切道:“清之,我是风国人,无论是地势、防守还是兵力我都比你熟,我可以帮你的!”

  心里却忍不住暗骂,这云皇一定是老糊涂了才会让一个白衣飘飘的神仙公子去带兵打仗。

  还有那风国也是。父后真是疯了。

  眼前的人儿似乎越来越依赖自己了,云谨笑着揉了揉她额间的细发:“倾华,正因如此,我才不希望你看到风国与云国开战,此行虽然艰险,但胜算不低,你且安心在府中……”

  “我不要!”女子柔软的声调像极了撒娇:“清之,你要离开我这么久,我的蛊毒发作了怎么办?”

  “哎呀,我的胸口好痛呀。”说罢,身子便往后倒了去。

  眼疾手快的云谨捞了她一把,落入怀中的娇躯微微一怔,隐隐还带了那么一丝窃喜。

  飞快的把了把她的脉象,公子瑾淡淡开口:“近来你的蛊毒已经有消散的迹象,不会那么快发作的!”

  “可是。”

  说来也怪,自从清之要和她生宝宝之后,这一眼相思蛊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发作迹象了。

  不过就这么一眼看穿,凤倾华还是有些心情不愉快。

  下一刻,清之温凉的吻落在她的额间,让她猛地发愣。

  只听他附在她耳边温和的说道:“此去风国多则三月,快则一月,你要好好将养身子,到时。我们在要个孩儿吧!”

  “啊。哦。”凤倾华正被耳边的温热气息迷得晕头转向,猛地反应过来时雪白的颈都染了红。

  公子瑾翻身上马,朝她淡淡一笑:“快回去吧!”

  舞风剑从凤倾华手中飞出,落在他的手中:“带上舞风剑,我便多安心一些!”

  “好!”

  “清之我会想你的。”

  白马飞剑,如玉少年,在视线中远去。

  话语乘着着风落在他的耳间,她已看不见那马上的男子微微上扬的嘴角。

  家国天下系于一身,君去千里之遥,伊人万千思念,一纸锦书难托。

  不知为何,自公子谨走后一月有余,都城竟从未收到过边关紧要战报,一片阴霾笼罩着大地,隐隐的让人觉得不安。

  最先前几日同云谨还有书信往来的凤倾华,没多久也变得音讯全无,情急之下连着修书数十封于风国公子轻歌,然迟迟未有回音,一颗悬着的心在没放下。

  一向不问世事的神仙公子对上谋略心机堪称天下第一人的风国帝后,胜算着实是不大!

  时间拖得越久,那些不好的预感越是强烈。

  偏偏那神机妙算的花逸尘也已经帮不了她,就连隐入江湖的倾城殿下也半点消息都无。

  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在凤倾华心头蔓延,从前她真的是依靠他们太多了,以至于如今没了他们,她便什么都做不了。

  公子谨临行前的话语依旧历历在目,她不想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她相信她的清之一定会平安归来。

  原本在城郊的梨花小院恰好是报信员出城进城的必经之路,凤倾华索性就每日守在门前,希望可以第一个得知前线的消息。

  整日的坐立不安,衣带渐宽恍然不觉,采儿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家主子何尝有过这样的时候!采儿捧着一碗热粥,在她跟前满是心疼的劝着。

  这段时间,似乎是凤倾华心情不太好的缘故,一闻着油腻的东西就忍不住作呕。

  倚在树前的人儿摇摇头,目光依旧遥望远方,黑云压城,压得人心里难受的紧。

  “小姐,你好歹吃一些吧,在这样下去不等公子谨回来,您的身体又出个什么可怎么好!”

  “采儿,我……”凤倾华本无心进食,一回头,看见小丫头一脸忧心忡忡的表情,有些不忍拒绝,只得接了过来。

  一声嘶哑的马啸,几乎是一眨眼,漫天风沙随着褐色马匹扑面而来。

  手中的玉碗“彭”的一声,碎了一地。

  此刻,凤倾华却无暇顾及,急忙拦住那疾驰的飞马。

  马背上,一袭黑衣如墨,不是公子念白又是谁?

  “三皇妃!”公子念白看到忽然冒出来的女子连忙勒马而立,俊逸的脸庞许是连夜奔波的缘故,颇为风尘仆仆,倒也看不出多惨烈。

  凤倾华急忙问道:“公子念白,清之呢?”

  马背上那人翻身下马,略一沉吟开口道:“阿谨率两万兵马突袭,被风国十万铁骑困住,我等不敢轻举妄动!”

  “什么?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边关一点消息都没有?”凤倾华闻言,忽然发了疯似得红了眼,拉着公子念白的衣襟不放。

  后者连忙开口安抚:“三皇妃切勿担忧,公子谨暂时没有生命之忧!”

  只是凤倾华显然没有耐心听他在说下去,十分利落的翻身上了公子念白的马,扬鞭而去。

  “小姐小姐……”追赶不及的采儿,回头不满道:“小姐的如今的身体怎么经得起长途奔波,

  云国十万墨云骑被困了两万就素手无策了,公子念白你莫不是故意引我家小姐去两军交战之地的吧!”

  “引凤倾华去,于我而言有什么好处?”公子念白扫了扫披风伤的灰尘,转身反问她。

  “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采儿从院里牵了马出来,打马刚走出几步,猛的回头问道:“对了,这次云国带兵的是哪个?”

  后者抬头,朝她温和一笑:“公子轻歌!”

  采儿的脸刷的一白,立刻挥鞭,马不停蹄的朝着凤倾华追去。

  一路披星戴月,凤倾华不知道换了多少匹马,飞奔了多少路。

  终于第七天踏入云国边城,这里早已没有什么人烟,百姓走的走,逃的逃。

  血色满地,入眼的都是不死则伤的士兵。

  不知踏过多少具死体,凤倾华终于不再为这股浓重的血腥味,奋力压制自己喉间即将满出来的呕吐物的时候。

  她看见,那千军万马中的一抹白袍,即使染了污浊的血色,依旧有着让人一眼就移不开的魔力。

  耳边是刀剑嘶哑,身边不断的有人倒下,在这里,似乎生命是在贫贱不过东西。

  凤倾华第一次,痛恨起她的父后来,那个除了自己想要的,把一切都当做蝼蚁的男人。

  手持长剑杀进巨大的包围圈,他们在不断的消耗着里面的势力,凤倾华此时只想着快一些,在快一些,她就可以抵达清之的身边了。

  正中心的位置,公子谨的白袍上染了不少血,可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异样,手中舞动的那道银光却因为体力的原因渐渐显出了衰弱的迹象,胯下白马终于坚持不住摊倒了下去。

  “云谨,她还是来了!”正和他过着招的公子轻歌一剑劈在云谨头顶,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泛起苦涩的笑。

  公子谨落在地上,已是处于低势奋力抵住他的攻势,面露冷色:“你不是早就知道吗,风国的男子都和凤颜卿一般视

  人命为蝼蚁,拿成千上万的人命换一个自己早就料到的赌局,有何意义?”

  “云谨,我们在打个赌吧!”说话间,公子轻歌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后者已经是神色淡然,似乎眼前的这把利剑于他而言根本构不成威胁一般。

  “要么,我杀了你,要么她杀了我,你说她会这么狠心么?”说着,公子轻歌的剑离她的候间又近了一分,几乎只要凤轻歌的手微微一动,后者立马就魂归九泉。

  两个截然不同,然而却同样出色的惊人的男子立于马背之上,对视的目光,犹如电光火石一般。

  “嗖”的一声,旋转的利剑穿过层层人群,准确无误的射入公子轻歌的心脏。

  公子轻歌的剑从手中脱落,目光似是苍茫又似是了然一般的望着,从远处疾驰而来的人儿,僵硬的嘴角竟奇迹般的扬起一抹笑来。

  只是那人儿的目光始终只是围绕在公子谨身上,半点不曾离开。

  直至她飞奔而来,跳下马问的第一句还是:“清之,你没事吧?”

  “没事!”云谨把她搂进怀里,尽量不让她在看到那些血腥的场面,他不想她的手为了他而站了太多血。

  胸口处的血渐渐蔓延出来,公子轻歌径直从马背上坠了下去。

  身后的副将吓了一大跳,焦急的唤道:“公子公子。”

  公子。风国的公子。凤倾华猛的看向地上的男子,手里的弓无声而落,美目满是难以置信,连着素手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轻歌。轻歌。怎么会是你?”

  方才她还来不及看清对上清之的那人长得是何摸样,搭了箭就射了出来。

  公子轻歌胸前的血沿着玄色的衣袍渗透了一大半,越发苍白的脸色只是望着凤倾华不说话。

  “轻歌轻歌你说话呀!”凤倾华有些惊慌失措的看着他越流越多的血,瞳孔中满是嫣红,心疼越发疼的厉害。

  万万没想到在,这个人会是一直默默帮她的凤轻歌,虽然她不怎么喜欢他,可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亲手杀了凤轻歌。

  四周的厮杀似乎都静止在了这一刻,凤倾华扑到公子轻歌身前,颤抖的双手不知如何去触碰他。

  “原本我以为在走之前,至少是可以抱一抱你的,不过好在我们都。快要回去了,凤、凤……”公子轻歌看着第一次近在迟尺的那张绝色容颜,努力想唤出她的名字,话语却逐渐吞没在口中。

  奇异的血色衬托下,然第一次发现公子轻歌笑起来原来这般好看,她俯下身想抱一抱他,却被一道无名力量冲击的阻隔开来,经不住往后一倒,落入云谨怀里。

  而随着公子轻歌他慢慢合上的双眼,他的身体瞬间燃起一道金色的无名的火光,连带着方才所有在战场上倒下的人,一同化作无数的金色光芒,消散在空中,无影无踪。

  日光从云层透出来,辐照着大地,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的宁静。

  只是,没人看的见徘徊在云端之上的金色鸾鸟,居高临下的俯视人间万物。

  应该只是梦吧。

  倒在云谨怀里的凤倾华缓缓失去了意识。

  这场突如其来的两国交战,最终以风国公子轻歌化作漫天金光为剧终。

  风国铁骑火速退散的同时,公子谨带着半是昏迷的凤倾华班师回朝,毕竟哀兵必胜这个忌讳,他没有必要去犯,也没有心思去尝试。

  自凤倾华昏迷后,总是在半梦半醒间喊着凤轻歌的名字,连带着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泪水不知不觉打湿了软枕,公子谨请了不少名医来瞧,那些个人也只是支支吾吾说是三皇妃梦魔缠身,有了心病,不是药物可以救治的。

  也只有在公子谨抱着她的时候,可以稍微安稳那么一点,也仅仅是那么一点点而已。

  无可奈何的云谨也只好一得空就守在她身边,只是云皇下了决心要传位于他,几乎让他片刻都不得闲。

  至于风国帝后此番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罢手,精此番力消耗的半点都不剩的凤倾华,身侧只有一个闭口不言的采儿,更加无从得知。

  凤倾华辗转于幻境和鲜少的清醒之间,有时候,她觉得采儿看她的眼神时愤恨的,可照顾她的时候依旧是无微不至的,只是很少开口,也是淡淡的冷冷的转眼又是一个多月。

  浅黄色的纱幔半垂,四周隐隐约约围绕安眠香。

  房内除了榻上的凤倾华之外,空无一人,同外面的来来回回忙碌的仆从婢女相比,更像是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

  似梦似幻间,她又看见自己的双手沾满了轻歌的鲜血,那旋转的飞箭径直射入他的胸口,血色里,他几乎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能说完。

  嘴角的那抹笑却如同烙印一般深深的刻在凤倾华的心间,一回想便是触目惊心。

  依稀记得,他说,我们都该回去了。

  可是她不知,该回何处去?

  “轻歌……轻歌。我不是有意的!”凤倾华猛的坐了起来,美眸睁的老大,额间仅是冷汗。

  “锦盒……锦盒!”凤倾华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爬了下榻,跌跌撞撞的爬到紫檀案前翻找着记忆中凤轻歌交予她的东西。

  那物件,当时,毫不在意的随意一丢,如今,遍寻不见。

  如同凤轻歌这个人一般,从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从不曾给他过好脸色,如今却只剩追悔莫及。

  案旁上不少的盒子被凤倾华翻得散落在地上,却始终没有她要找的那个。

  身子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凤倾华丝毫没有感觉身体上传来的疼痛,她忽然开始痛恨自己,怎么可以对一个人那么不公平。

  眼眶蓄着的泪水打着转,仿佛随时要落下。

  “你是在找这个吗?”一只苍劲有力的手优雅的拾起一个散落在最不起眼位置的那个锦盒,递了过来。

  她泪眼朦胧的接过,余光处却看见那双绣着白梅的流云靴,难以置信抬头看他:“父……父后,你怎么会在这?”

  地上的人儿警惕的坐了起来,来人的身上永远有着一种让人不得不紧张的高压感。

  从前她火力全开之时,才敢在凤颜卿面前逞强,如今这狼狈的摸样,光是气势上低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凤颜卿见状一笑:“今日是风云两国联姻的大喜之日,怎么。没人告诉你这个三皇妃么?”

  “联姻。”凤倾华面露茫然,握着锦盒的素手不知不觉紧了几分,青色的经脉越发的清晰。

  云皇总共就只剩这两个儿子,公子念白不可能娶风国女子,公子策又已经有了安国公主做王妃,那么,就只剩下。

  原本憔悴的容颜,一想到这个唯一的可能性,不由得越发苍白得没有了血色。

  似是视若无睹一般,凤颜卿继续开口道:“不然呢,以为两国开战真的如同儿戏一般说打就打,说停就停?好在凝澜本就对云谨一片痴心,此番自请和亲云国,以抱两国和平共处,凤倾华你到底是有多蠢,你以为放弃了风国长公主就可以和云谨长相厮守了,真是可笑,只是可怜了轻歌那个傻小子。呵呵……”

  他的轻笑飘来,刺耳非常,凤倾华咬着牙,将手里的锦盒狠狠的砸向那人,眼中满是恨意:“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轻歌,我才是你女儿啊,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一定要逼我到绝路呢?”

  晶莹剔透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凤颜卿看着她的眼睛,极其淡然的开口:“很简单,我要你三颗至伤至痛凤凰泪!”

  摇摇晃晃的身子勉强依靠着墙面站了起来,凤倾华却忽然笑了起来:“你以为我会信你,你想要的,我永远不会给你……”

  她的眼满目苍凉,却有一道光倔强的不肯退却半步。

  “没想到,这一点你倒是同她挺像的!”凤颜卿笑着一步一步靠近:“这个一世本来没什么凤倾华,更没什么凤倾华,你闯入这个原本与你没有半点关系的轮回,打乱了别人的命数,抢了别人的姻缘,难道还不够么?若不是你的凤凰泪使我改了主意,你怎么可能在人间待这么久!”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凤倾华跄踉的远离那个人,似乎是同自言自语一般的呢喃:“他说的都是假的,清之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数不尽的夜色里,他与她同塌而眠,他清清浅浅的笑,他偶尔的温柔神色,一切一切都独属于她一个人。

  可这个人却说,是她抢了别人的清之,她所拥有的,迟早要被另一个人名正言顺的拿回去,这让她如何做得到无动于衷!

  “他何曾是你的,痴儿!“凤颜卿似乎同情一般的叹息,大手却在凤倾华失神之际,一把捞过她。

  府里,依旧忙碌的下人们,都没注意到头顶划过的人影。

  眨眼之间,两人已处于城墙之顶,俯览整个云国都城。

  此时秋风瑟瑟,却丝毫没有影响到那些百姓愉悦的心情。

  鲜艳的红毯铺了数十里,一眼望去,不着边际。

  吹吹打打的喜悦声里,掺了不少两道百姓的欢呼声,凤倾华忽的觉得那铺天盖地的红色,他们的笑容刺得她的眼睛硬生生的疼。

  似乎,在三年前,她嫁给云谨时,也是这般欢欣喜悦的人群。

  “你留在这里只会乱了他们的命数,上一次是凤轻歌,下一次也可能是云谨,也可能是云莲墨,你要知道轮回之路一旦被打乱,极有可能就此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凤颜卿说的话,似乎永远都是为了别人好一般。

  后者静静往前走了一些,却没有开口说话。

  被牵引的目光定在那,慢慢的双唇的血色都退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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